的眼神和在小酒馆的那晚很像。
簪缨为自己的愚蠢和迟钝而生气,她得有多笨, 才会在那个时候祝愿小舅舅和他喜欢的人喜结连理?
他会喜欢谁?
除了自己,小舅舅还会喜欢谁。
那时候在他身上看不懂的隐忍与失控,簪缨此刻一目了然。她更紧地抱住卫觎的腰, 目光大胆又纯稚,“小舅舅,你是醋了么?”
卫觎被这句话惊醒。
他自己心虚,将簪缨所言归结为不知深浅的玩笑话,受不了,跳下马,暗中喘息一口。
而后又神色如常地将簪缨接下来。
簪缨一跳下来, 还要去看小舅舅, 龙莽犹豫着走上前。
他在火光下看看这俩人, 第一次见到大司马本人的激荡心情,都被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代替。
大司马和他义妹一见面,就这样儿那样儿……又那样儿这样儿……这他妈是甥舅?!
龙莽不知该不该开口,可若不说点什么,好像更是尴尬。好在簪缨抢先介绍:“这位是濉水乞活帅龙莽,我新认的义兄。”
她怕卫觎反对,纤纤细指下意识扒住他袖口的铁护腕,说:“小舅舅,义兄非敌,此次守蒙城多亏他……”
“我知道。”卫觎道。
他收到军隼衔在口中送来的珍珠耳坠时,是四天以前。
尽管看到那东西的最初一刻,卫觎心跳都紊乱几下,但那只是瞬间的事,他确信有王叡在,若出变故,三百精兵会死战到最后一人。徐豫皆无一合之将,亦无强兵,低于三千人拿不下王叡部,而倘若有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目。
接下来探听得知,傅则安携旨护驾,簪缨坐守蒙城,又被乞活兵不费吹灰之力攻破城池,卫觎很快便猜出了几分缘由。
那小女孩不在他跟前时,一向比他看得见的时候更敢施展拳脚,有勇有谋。
所以,他随便派任何一支部队前来驰助都好。
但他依旧在边关年关临近时,花了两日时间安排好西北线的军事布防,自己过来了。
徐寔在过程中默默帮他布排守将,揪断了几根胡须,却一句劝阻的话也没说。
卫觎自暴自弃地想,军师也觉得他无可救药了吧。
可他无法。
不亲自来看一眼,他的心放不下。
“在大司马面前岂敢称帅。”龙莽抱卷道,“早闻大司马勇力绝人,马上六斛弓,马下可开十石强弓。今耳闻不如一见,某以为世人小看了大司马,便是十二石弓也拉得!某真心敬服!”
“射不主皮。我听过你,”卫觎剑目淡矍,“曾跟上任车骑将军参加过彭城之战,杀敌之数不输主翼。足下膂力并不逊色,是刀不趁手,不如减轻一分,钝锋,加宽血槽,改握刀手法。”
龙莽出身于贫农之家,摸爬滚打走到今日,无师无长,全凭一身力气自己摸索出来的。他敬佩卫觎不假,却更信自己的刀,听他如此说,反骨使然,便有些不悦。
龙莽干笑
道:“这一把我还嫌它不够重呢。”
卫觎便不多言。簪缨好不容易插上话,“小舅舅,你来了,兖州怎么办?”
她方才只顾欢喜,却才想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卫觎余光瞟见她被冷风拂动的鬓丝,“先进城再说。”
他提前吩咐了属下以刀背对阵,未伤人命,两部整点兵马一同入城。
乞活军不用龙莽多嘴一提,主动缀于兖州军之后。
卫觎带领的兵队人数虽然精简,却凝聚着一种无声的势,乞活军人多势众,可在喋血与战火中淬炼出的煞伐之气面前,自发便被压住了一头。
簪缨裹着樱红色的斗篷,仗着有披风遮掩,伸出手挤进卫觎的指缝,与他十指相叩。
卫觎本就放慢着迁就她的步履一滞。
心里若隐若现地浮出一种异样感。
阿奴以前不会这样黏人的。
她从前尽管亲近他,有时也比在旁人面前更娇赖些,却始终有种乖巧的分寸劲,他看得出,她内心深处还是尊他如长,所以不会肆无忌惮地造次。
此日重逢,她身上的分寸消失了。
卫觎深晓自己肮脏的心思,问题都归在己身上,便想:是因上一次不告而辞,强硬送走她,让她产生被抛下的不安了?
他抽了一下手,簪缨随即握得更紧,卫觎不再挣开,随她牵着。
入城后,至驿馆,杜掌柜已得知城外来军是大司马所领部下,在问口迎候,任氏则带领厨房的仆妇们准备热食汤水,犒劳军旅。
沈阶亦披衣未寝,等着结果。当看清大司马的脸,他微微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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