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脱去衣裳,并未使那香木浴桶,只舀了水, 立在一旁草草冲身。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 他身体始终正对着那件垂挂的红色纱衣。
这是一副常年降烈马握铁槊的傲岸身躯,上身肌肉遒劲分明, 膂力姿器, 腰窄腿长,如山岳峙立的身影中,更有雄傲之物异峰突起, 却隐忍未发。
冷水兜头浇下, 水流滑过他筋骨紧实的身体, 落地溅起水渍, 惊破纱衣的边角, 洇出一片湿痕。
身上的水越冷,身下越是勃然。
其实眼中若不看那件红得薄透的纱裳,他可以控制住脑海中横行漫衍的臆想。
但卫觎只是盯着。
他面无表情忍耐的脸接近于凶恶。
却像有意避嫌,他冲洗很快, 亲卫送来衣物,卫觎擦干净自己, 冠带整齐, 神色如常地出来。
前后还不过两盏茶功夫。
簪缨都还没有想好要吃什么, 便见卫觎出来了, 心道男子沐浴果然迅速,自然地朝他走去。
“小舅舅, 镇子上有什么出名的小食吗?”
卫觎冠了发, 双鬓濡黑若鸦羽, 见她走来,回臂揽了揽飘长的大袖,动作有些多余地遮住前襟,淡道:“跟我走吧。”
簪缨才圆满解决了一事,眼下怎样都好,乖乖应道:“哦。”
卫觎带她去了城北的一间食肆。
此间店面不大,屋中只能容下四五张单人独案,地铺旧竹簟,壁挂昏铜灯。
正值饭点,店中却寥寥无客,生意可见一斑。
簪缨是不挑吃喝的,不过小舅舅特意绕远路带她来此地,却也不免有些疑惑。
店主是一位头梳锥髻的妇人,年纪不到四十,姿色中等,风韵犹在,身着一件洗旧曲裾,腰间束一条青色碎花围裙,见是卫觎领人进门,忙笑着从柜台后迎出,显是识得他。“大司马来了。”
“嫂子。”卫觎客气地唤一声。
簪缨在旁听见小舅舅语气熟稔,隐含尊重之意,便猜测这也许是一位战亡将士的遗孀,不禁也肃然。
然而这老板娘自己心里却清楚,她一无门路二无贵戚三也无背景,嫁的是个庄稼汉,男人死得早,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她守着寡,为维持生计才开了这间小店面。
谁知几年前刚接管京口的大司马来喝过一回酒,便叫她嫂子。彼时老板娘心想自己何得何能,战战兢兢,连道不敢,大司马却不改其意,连带着他带出的兵士偶尔过来喝酒,也跟着喊老板娘嫂子,把这位娘家姓宋的老板娘闹个红脸。
一晃过去这么多年,老板娘至今也不知是因个什么。
而昔日的大司马,与北朝一战功成,如今已是竟陵王了。
堂堂一位王爷管她叫嫂子,宋氏就更受不起了,赧声摆手:“如今当称大司马为王爷了,王爷再莫消遣妇人,妇人哪里当得。”
说着,老板娘借烛光瞧向竟陵王身后那红裳女郎,只见少女眉眼生动,纤姿窈窕,直如娇花润玉一般。
京口从无此等人物,她必是邻里们口中那位被竟陵王带来的小女娘了。
宋氏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俊的美人胚子,笑意更浓,“王爷与女郎想用些什么?今日有刚做的甜脆脯和石蜜龙眼,还有新鲜的黄鱼、江蟹。”
簪缨眸子闪亮地看向卫觎,老板娘介绍的前两样,皆是女子爱吃的甜食口味。
卫觎余光见着,不由微笑,点头要了那两样,又道:“再备两碗豆粥,豚皮饼,炙肉,菰菌鲤鱼臛,杏仁醴酪,加上嫂子拿手的咸菹芥菜。有劳了。”
他一面说,老板娘一面往簪缨脸上偷瞧,心想王爷往日不喜铺张,每次
过来,都只要一壶浊酒两碟小菜,那酒也不喝,倒满一盏供在案上,随意吃些饭菜便独自去了。
今日如此手笔,必是因着这位小娘子的缘故。
她笑着应声:“记下了,只是店里人手少,可能慢些,请王爷与女君稍候。”说罢踅身掀起柜台后的角帘,往厨房准备去了。
老板娘才一去,簪缨便小声道:“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卫觎将两张单案并成一张,与她连席坐下。“今日所谈之事,本该与你歃血盟誓,通告三军,再备上一席水陆珍馔的盛筵谢你。可是情势仓促,如此已是委屈阿奴了。”
“小舅舅何意,你我之间还要说谢吗,那我岂不是两天两夜都说不完?”
簪缨双臂分袖,仪态优美地将手背相叠于股上,佯作生气地用力看他一眼,继而低道:“我明白的。”
“唐氏出资助军的事,暂不宜吵嚷得天下皆知,易生纷扰。唐氏且遣人想法子低调运马入兖,等外界寻思过味时,小舅舅也已在那边立稳脚根了。”
铜灯盏里的油灯摇摇,卫觎注视少女娇润的红唇启合,听她说着有理有据的言语。
她当真成长得很好。
透过那双明亮敏柔,意态遄飞的眼眸,卫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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