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地儿的?”
佩玖怔了怔,她……没想过周县令能问这么仔细。既然问到了,她便飞速的翻找着脑中的记忆……
方才周县令说受灾的是小苍河一带,那小苍河沿岸有哪些地方?有哪些地方?
甜水镇。
这答案犹如一道霹雳袭来!佩玖猛地忆起,甜水镇不就是挨着小苍河么!这么说,她的家乡受灾了。
“我……我是甜水镇的。”佩玖颤颤巍巍的说出这话。比起怕被人拆穿谎言来,她更希望周县令能明确的反驳她一句:甜水镇没受灾啊。
然而这愿望落空了。周县令面带怜惜的点点头,语调沉重:“甜水镇可是今次受灾最重的地方。”
说罢,周县令回过身儿引着穆景行继续往前去。而佩玖愣在原地。
穆景行回头看了看佩玖,嘴上不便说什么,心中却在后悔!早知便不应拿难民之事与妹妹开玩笑,哪想到歪打正着。
恭六并不知发生何事,只私下提点了句二小姐,然后佩玖便跟了上去。
因着时间关系,他们要在良县住上一晚。周县令将最好的一间厢房分给了穆景行,并命人将所有税目资料送过去。之后又将较为普通的一间厢房分给了恭六和马夫。将最差的一间分给了佩玖,毕竟她是以难民的身份住进此处的。
良县县令府本就不怎么讲究,所谓最好的厢房也就只相当于将军府的下人房。那么最差的房间,可想而知。
在看过自己所居的厢房境况后,穆景行有些担心起妹妹来。同时也再一次的后悔自己竟与个小丫头置气!
她偷跑出来,他好好训她便是,何必以这样的方式欺负她?这与小时的处处刁难又有何不同!
说到底,没有长大的人,是他。
用晚饭时,穆景行让恭六将佩玖请来自己房中用,因为他担心这里连饭菜也是分为三六九等。佩玖原本并不想来,但又想问问大哥何时能到甜水镇,最后还是过来了。
进门后,佩玖刚想开口询问正事,穆景行却先打断了她。指了指外间的桌子,说道:“先吃饭。”
佩玖只得乖乖随大哥坐下,虽然这屋的饭食比送去她屋的好太多,但如今也没多少心思。随意扒了两口后便放下碗筷,问起:“大哥,咱们何时能到甜水镇?”
穆景行侧头瞥一眼书案上的那一摞账目,原本这些东西打算今晚看一半,明日起床再看一半的。但如今看来……
“明日天亮我们便离开良县,途径两个小镇后,约莫下午就能到达甜水镇。”
“噢,知道了。”面无表情的说着,佩玖起身欲离开。
“等等。”穆景行唤住了她,暗自叹了一声后,说道:“听恭六说,你房里的榻是硬的,也不是暖榻。”
“嗯。”佩玖喃喃应了声,没有回头。如今虽已开春儿,天却还是冷的,将军府的各屋仍要将床榻烧热才能睡。来到这里乍一睡冷塌,难免有些适应不来。
穆景行边往书案那边走去,边说道:“今晚我要在外间核对账目,你去里间睡吧。”
听闻此言后,佩玖站在原地踌躇了良久,再回头看看大哥,已经坐在了书案前翻起那一摞厚厚的册子。看着那些册子,佩玖知道大哥今晚恐怕是睡不成了。
“还是不了吧,大哥若是早些忙完躺一会儿也是好的……”
“不会的。等这些看完,天就亮了。”穆景行头也没抬的看着手中税目册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又踌躇了一会儿,佩玖想想若是回自己的屋,这一夜的确难挨。纵是她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却也没有挨冻睡冷床板儿的境况!
罢了,好好的暖榻闲着也是闲着,何必死心眼儿去下等房里受罪呢!
“噢。”佩玖带着三分不好意思的腔调应了声,然后转身往屏风后的里间去了。
这时穆景行才抬头看了眼妹妹的背影,肩窄如削,腰细如束。再怎么任性也还是个柔弱的小丫头,身为大哥,又怎么能因置气而苛待妹妹?
转眼看看自己面前那一摞高高的册子,穆景行默默在心中叹息。若是不熬夜看完这些,明早动不了身,那明晚便要在甜水镇的前一站住下。怕是佩玖到时又要失落了。
想罢这些,穆景行低下头,认真核实起来手中税目。
这一夜,佩玖在大哥的暖塌上睡的香甜。睡前她还心心念念的担忧着家乡的灾情,睡后却只记得小时一家三口生活在甜水镇的景象。
那皆是四岁之前的事了,按说那些东西她原是记不住的。可上辈子落入水中闭眼之前,她这一生的景像全都又在脑中过了一遍。那一刻,她对家乡的记忆,对生父的记忆,也全都掀了出来……
佩玖两岁那年,镇上推选可造之才去县里考取童生,佩玖的爹想去。于是亭长来到佩玖的家里,问她爹:咱们镇子那么穷,许多人都指望着考科举来谋出路,然而生员名额是有限的,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应试机会若是给了他,他能做点儿什么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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