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少年扑在脸侧的气息,以及被垂下的发尾轻扫过锁骨,瘙痒似通过牙印蔓进心底,一下下拨动着本就不稳固的心房,愈加的摇摇欲坠。
“那鸡蛋呢?”慌乱下,桑枝出声想要打破混乱的心绪。
姜时镜偏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用来敷眼睛的鸡蛋:“你若是想吃,等堇青煮好了,吃热的。”
“啊,啊好。”桑枝讷讷的应声。
须臾间,她感觉空气似乎更浓稠了,像是缺氧般,连带着呼吸也快了少许,心口处不断跳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她无措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血肉。
少年拿起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屋内燃着炭火气温并不低,偶尔会有炭破碎的轻细声响起。
静谧无声中,桑枝无力地感受着心底的藤蔓彻底失控,蔓延攀爬,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疯长。
堇青最终只送了一个熟鸡蛋送到屋子里,剩下的都被她送给了云母。
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武林大会时擦亮眼睛挑一个各方面都顶尖的夫婿,免得总有意无意地被当成狗一样踹。
隔日。
再次降温,天地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云层中落着星星点点的小雪花,落地便化为水珠,地面湿漉漉混着泥水。
桑枝抱着汤婆子站在客栈门口,伸手去接飘落下的雪,许久才有一片细小雪花落到手心,几乎在一瞬就融化成了水,瞬息即逝。
她低头瞧了一会儿自己掌心,默不作声地把手贴在汤婆子上。
来北方瞧多了雪后,那股莫名的兴奋淡了不少,至少不会因为一点雪星子跑到屋外淋雪。
姜时镜走到她身边,撑开手里的伞:“走吧。”
白茫茫的雾气阻碍了视线,三丈开外人畜不分。
云母跟客栈借了一辆较小的马车,送他们去村子,他仍然对桑枝莫名其妙成了少夫人这件事难以理解。
但不妨碍他尊敬地唤“少夫人”并扶着她上马车。
天气突然降温让桑枝猝不及防,体质问题,她一向怕冷,此时更是裹得密不透风,甚至有些臃肿,导致上马车也格外艰难。
姜时镜看着她的动作心惊肉跳,生怕她下一刻就如圆子一样从马车板上滚下来。
到村子大概一盏茶时间,因下雪的缘故,地面变得泥泞不堪,桑枝抱着汤婆子一步步走得很慢,鞋底的泥土一层叠一层,逐渐变成走高跷。
少年并肩走到她身侧,单手撑着伞,伞面大半都偏在桑枝的头顶,另一只手虚环在她腰间,以防她滑落阶梯。
“你说这种气候,罗家的孩子还会在外边等我吗?”桑枝突然问道。
贺家的屋子在最后面,其间必定会经过其他人家,因大雾加下雪的缘故,大部分的屋门紧闭,连窗户都密不透风地关了起来。
只有寥寥几人在外面忙着活,见他们路过,也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
姜时镜:“小孩子一向遵守承诺。”
浓重的白雾下有一个小黑点一动不动地停留在原地,一直到两人逐渐靠近,小黑点弹射起步,猛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桑枝脚步踏上罗家的场地,用边缘蹭掉鞋子的泥土,仿佛卸掉了绑在鞋子上的沙袋,走路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罗家娃娃跑到她面前,拘谨地笑了一会儿:“今日大雾还下雪,我以为你们不来咧。”
他似乎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头发和肩膀上都积着不少雪花,几乎能揉成一个小雪球。
桑枝俯身轻轻地把他身上的雪拍掉:“那你为何还要在外面等我们?”
罗家娃娃梗着脖子否认道:“我瞧雪呢,可不是等你们。”
他的眼瞳很清澈,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即使在阴霾的大雾天也很璀璨。
“冷吗?”桑枝蹲下身,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和脸颊,像高原红般,皮肤上的血管清晰可见,还干燥起了皮。
罗家娃娃摇了摇头:“不冷,我身体可好咧,阿母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道吆喝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是村里独有的方言。
罗家娃娃用同样的音量喊了回去,没一会儿妇人单手提着扫把冲了出来,脸上满是怒意:“讲么要吹风,听不懂是不是,非要挨着棍子才讲的听,是咧?”
她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脸颊上同样有两坨高原红,身材微胖,是昨日桑枝问路时那位妇人。
罗家娃娃早已司空见惯,绕着跑到了桑枝的身后,还不忘远离撑伞的姜时镜。
吐着舌头道:“精怪姐姐来瞧我呐,么吹着风,阿母咋不讲道理咧。”
妇人追打的动作顿住,她呆了呆,而后默默地把手里的扫把藏到身后,用不标准的官话,不好意思道:“是昨个儿的外乡人啊,找着贺家哥儿咧么?”
她的口音比罗家娃娃的还要重许多,说话语速更快,桑枝一点也没听懂,无助地望向了身侧的姜时镜。
少年抬高伞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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