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萧朔本来不想杀他的!
“阿朔,你放过朕……好不好?看在朕这些年待你不薄的份上,你放过朕。”
皇帝祈求着。他自认对萧朔不薄,一手把他提拔到如今的地位!
萧朔定定地看着他。
当年,他在被救出王府后,禁军又在岭南待了很久,他也曾远远地见到过这个人。
他知道他是谁。
更知道是他下令放火烧了湛古城。
这二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那场大火,和在火中死去的人。
他的娘亲。
他的叔叔婶婶堂弟堂妹。
他的玩伴。
他的侍卫……
还有他的猫儿。
那只总是在他脚边打转,在他练武读书时都会乖乖趴在不远处玩球的猫儿。
全都死在了火中。
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没了。
只有他,还活着!
只有他,还留下了这条性命。
但也仅仅只是活着……
他们都死了,这个纵火者也该去为他们陪葬。
迟了整整二十年的陪葬!
萧朔手腕一翻,掌心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他慢条斯理地打开了瓷瓶的活塞,一扬手,里头的液体尽数泼了出来。
皇帝惊了一跳,他抬手想挡,可惜,他的动作本就迟钝,所有的液体尽数泼到了他抬起的手臂上,又顺着衣袖流了下来,一股浓烈的火油味扑鼻而来。
这个味道,皇帝再熟悉不过了。
二十年前,是他让人在湛古城的四周泼下火油,整整数百桶的火油,一桶一桶的泼了出去,空气里充斥着的味道,就和现在的气味一模一样。
皇帝怔怔地看着自己龙袍衣袖上的那一滩水渍,满脸惊惧。
他下意识地想用手把水渍甩开,然后,就连双手也沾满了火油。
“啊!”
皇帝怕得惊叫起来:“阿朔,你饶了朕……”
“来人!来人啊!”
“救驾!”
然而并没有人来理会他,更没有人来救他。
他惊恐地看到萧朔拿起了一旁点燃的烛台,随手一抛。
皇帝大叫着,拼命爬,拼命爬,他四肢无力,退路又让四轮车挡住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路可退。
烛台落到了地上,点燃了一张软垫,这是四轮车上的轮垫,四轮车翻倒后,也就跟着翻滚了出来。
软垫离皇帝还有一点距离,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语带哭腔的说道:“阿朔,你有什么条件,你提。你提。”
“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这个江山……朕让你当摄政王,让你当九千岁!”
“阿朔,薛曜……朕给你父母平反可好?”
“朕、朕把岭南的封地还给你,还给薛家!”
“你饶了朕,饶了……”
皇帝开出了一个又一个诱人的条件,他半点都不敢动,生怕火会烧到自己的身上。
这一刻,他离火焰这么近,灼热气息扑面而来,没一会儿,他就已经满头大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被吓得,还是被热的。
他盯着萧朔,混浊的眼中充满了祈求。
“皇上,你与其求我,不如自己走出去。对了,你中风了,走不了了。”萧朔笑了,轻轻问道,“不过,你真的是中风吗?”
皇帝想到了郑重明的那席话,本来他是将信将疑的,这一刻,他的所有侥幸都被萧朔一语刺破。
他不是中风。
在他“中风”前,朝臣们还是敬他的,他有上十二卫,他还忠心耿耿的臣子。
是萧朔。
萧朔把他变成了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他一无所有。
这些天来,他其实也仔仔细细地想过,他要是没有中风,要是还在朝上,怎么都不可能落到如今的下场。
中风是假的!
这几个月来,萧朔不知道让人给他吃了什么,硬生生的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他?!
“遗诏也是假的,是不是?”皇帝激动地脱口而出,“是你害朕杀了亲母,是你!”
那天他太生气了,他生气地推了太后一下,太后摔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到了,还对他破口大骂,然后……
他杀了亲母。
萧朔笑了:“皇上,弑父杀母,天理难容。”
“皇上,你连明君也当不成了。”
“不会有人知道你已经死了。”
皇帝惊恐道:“你是什么意思?”
萧朔知道他最怕是什么,放慢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不会有人为你收敛尸骨,供奉香火,从此以后,你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
然后又好脾气地提醒了一句:“皇上,火已经烧过去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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