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一直在找那日的劫匪。
卫修道:“去岁春,汪清河带着外甥女来江南玩,声势赫赫,当地官府让百姓夹道相迎,我远远地看到他,认出了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他到死也不会忘。
楚元辰没有置疑他会不会认错人,只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了喻哥,只告诉了喻哥一个人。”
“我知道了。”楚元辰郑重道,“这件事我会管的。”
这几个字代表了他的态度。
不需要承诺,他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
池喻大喜,连忙拉上卫修起身作揖。
池喻自知单靠他和卫修两人,就算他能连中六元考上状元,翰林院三年,出来后也不过是在官场的底层,就算去了外地任官可以涨些资历,等升到可以和汪家对抗的高度,早不知道要多少年了,更何况,汪清河的姐夫还是京营总督郑重明。
真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池喻本来打算的是,把卫修安顿好后,拼着这条命,再进京告一次御状,大不了就一头撞死在登闻鼓前,但是卫修拦住了他,让他不如去寻个明主投靠。
也是卫修提议投靠镇北王的。
“不必谢我。”楚元辰笑着,说得随意,“卫修,说起来,我也是姐夫,就算你心有顾忌,对我们不能尽信也无妨,毕竟人与人的信任是需要时间的。”
楚元辰从来不认为一个人就得无条件的去相信另一个人,哪怕是亲人也一样。
就好比江庭,若因为江庭是父,自己就必须得全心信任,怕是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所以,卫修初次见面,对他们抱有几分警惕是应该的。
况且,卫修遭过灭门,也受过追杀,要是这么容易就去相信别人,那简直太蠢了,是活不到现在的。
楚元辰饶有兴致地对他说道:“防着可以,就是别拿自己的安危来冒险试探。”他举起手指轻轻摇了摇,语调未变,眼神却带着凌厉,“太危险的事别去做,你姐会伤心的。”
卫修从容的面上有了一丝异样。
他意识到楚元辰说的是那锭银子的事。
无论有没有那锭官银,其实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这又不是官府审案,需要人证物证。
可是,为了找“证据”带一些伤,会比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更能激起对方的怜意,他年纪小,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楚元辰笑道:“别人不论,你姐对你是真心的,不能让她难过,知道吗?”
“是你姐让我找你的,不然,怎么能寻得到你。”
卫修沉默了片刻,应道:“是。”声若蚊蝇。
“我我我!还有我。”盛琰指着自己道,“我也是真心的。”
“我把你的画像给阿诚了,阿诚的小叔叔最喜欢走南闯北,就是我只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阿诚还骂我画得丑。”
“说画成这样,肯定找不到。”
“还有……”
卫修就从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就是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到,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又高了一些。
雅室的氛围不由轻松了起来。
盛兮颜笑问道:“你们住在哪里?”
卫修:“我跟喻哥一起住。”
池喻补充道:“就在云燕胡同。”
盛兮颜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用过消食茶,也就快到宵禁的时辰,池喻先一步说道:“王爷,盛大姑娘,不用相送了,我们自个儿回去就行了。”
盛兮颜应了,有些不舍地和他们道别,不过一想到明天能一块儿去给娘上香,她就又高兴。
等出了酒楼后,池喻问道:“修儿,你真不回盛家吗?”
若是卫修回去,无论是读书还是仕途,都会平顺很多,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朝不保夕,被人追杀。
卫修摇摇头,他还是那句话:“盛家不缺我一个。”
若是没有爹娘,他怕是早就死了,又或被卖到哪里为奴,根本不会成为现在的卫修,爹娘虽没有生恩,他这条命也是爹娘给的。
若是因为亲生父亲,姐姐姐夫位高权重,他就不顾养恩,改姓换宗,那与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池喻拍了拍少年纤瘦的肩膀,说道:“你姐,你哥都不错,你多和他们处处,别总是一个人。好歹在京城里,你也是有亲人的。”
这孩子从前也是个活泼的,就是遭逢大难后,才变得连笑都不怎么笑。
池喻叹道:“都是我的错……”是他少年气盛。
“爹爹说不怪你。”卫修道,“爹爹说,人这一生短暂,有可为有可不为,你追求公义没有错,错只错在这个世道不够清明。”
卫修话锋一转道:“汪清河为什么要在京畿伏击我们?是怕我们告御状吗?”
“应当是。”池喻说道,“如今皇上病重,朝堂由司礼监的萧督主掌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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