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说:“姨,我来看我哥吊死的地方。”
因为她们的突然登门,杨大根吃面吃得特别不是滋味。
听见这话,终于再次从大碗里抬头,见到三年没见的杨思情。
他眯起深眼窝细瞅杨思情,嘴里咀嚼着面,心里犯着嘀咕:这娃儿模样是变漂亮咧。那年她跑出去才十八,三年咋变化这么大捏,北京滴水养人啊。
哈哈哈,北京滴水不养人,北京滴水是整容液。
他婆娘的笑容变得更加勉强,稍微背过身去,手才敢往身后的正房门指了指:“你哥就、就是在那个门上没滴。”
杨思情看看她指的地方。
自己是人家的冒牌妹妹,心理作用下,她心里感觉毛毛的。
转念一想,她这个冒牌妹妹专程回乡一趟,不但给他的遗孀送爱心,还给他处理后事。她比真妹妹都真,她怕个鬼!
真有鬼就让鬼出来,她要和鬼理论理论他那个害人害己的鬼畜妹妹。
杨思情心里不毛了,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光辉。
从正房门移开眼,掏出五十块钱递过去:“姨,这五十块钱我替我哥还给你们,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哪想风平浪静的杨大根的肺管子一下子被她的话激活,暴起把手中的大碗狠狠往地上一砸,顿时瓷片面片四溅:“他奶奶滴,你哥吊死在额们家,你心里不踏实个屁,心里不踏实滴应该是额们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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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死疑云
◎落跑新娘与哑巴新郎久别重逢,芜湖,多么熟悉的古早台言配方。◎
他说的“心里不踏实”不是指良心上的, 而是指鬼魂上的。
上章写过农村普遍迷信。
杨思国在他们家正房门口吊死之后,他们家的人每次进出正房,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被门槛绊倒, 其中数杨大根被绊倒的次数最多。
他们就怀疑是杨思国的魂儿逗留在家中捉弄他们。
杨大根老两口疑神疑鬼, 专程去外乡花钱请了尊用黄杨木刻的小菩萨回家, 用红布把小菩萨包裹起来,再用红绳绑在杨思国上吊的木梁上镇压。
然并卵, 该绊还是绊。
杨大根暴脾气一起,干脆拿劈柴的砍刀把正房门槛砍掉。
然并卵, 该绊还是绊。
太邪性了。
老两口一咬牙,打算再花钱请个道行高深的老道来家里做法驱鬼。
奈何一打听,价格太贵,不划算。
杨思国的魂儿并没有把他们家闹到家无宁日的程度,只不过偶尔会让他们摔跤,却要让他们掏出那么多钱给他办法事超度。
有没有搞错, 彩礼钱都没有还给他们呢!
杨大根慢慢的就把做法驱鬼的事儿抛诸脑后, 摆烂任摔。
书回正文。
他婆娘往后拉一把发火的丈夫:“当家滴,有话好好说,思情丫头也是可怜她哥, 才来咱家还钱。”
杨大根往地上吐口痰:“可怜个屁,可怜滴是额们,白为他家花那么多钱!(指着杨思情)这个臭娃儿!”
王秀兰也大声嚷起来:“思情,额们走!一分钱甭给他们,他家不缺钱。他家还有面吃, 额家三个娃儿吃滴都是黑馍馍。”
杨思情不理她的叫嚷, 她还钱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直接把钱硬塞进他婆娘的棉袄口袋。
他婆娘赶紧掏出钱, 伸着钱拼命要还给她,顺嘴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哥又不是因为钱上吊滴,额们不能收你滴钱。你哥滴死,组织上都判咧,额们两家两清咧。”
他们确实不敢收这个钱,怕杨思国的魂儿在他们家闹出更邪性的动静。
杨思情从他婆娘的话中听到关键性语句“你哥又不是因为钱上吊滴”,莫非杨思情b哥哥的死还有反转?!
王秀兰同样听到了,她心惊肉跳。
伸手要替杨思情接这个钱,然后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在她手碰到钱的一刹那,杨思情自己闪电般把钱接走了。
开玩笑,让这个嫂子碰到钱,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王秀兰再次没得手,讪讪地咂嘴,心里咒骂着杨思情的小气,不过赶紧带她离开杨大根家的迫切心情分毫未减。
“思情,既然他们不要钱,咱就走吧。”
杨思情就是不走,她要问清楚杨思国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吊自杀的。
“姨,我哥他是……”
说话说了半截,哑巴杨大刚突然冲到她面前,手凌乱比划着,嘴里急促、断断续续地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
杨大刚对再次看到自己的“落跑新娘”,有着按捺不住的、喜怒参半的激动心情。
喜的是这个坏女人终于现身了!
怒的是这下看她往哪里跑!
落跑新娘与哑巴新郎久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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