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无确凿证据, 对方的态度礼貌温和, 虞知画答得面不改色。
“郑松柏?他死了?我不知晓此事。对……我只是看中他家一幅画而已, 与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什么?生辰?那天他在吃长寿面,我随口问了一句。”
借口早已想好, 她脱口而出,不带停顿。
等镇厄司告辞离去,卫霄坐在她身边,脸色煞白。
“镇厄司肯定怀疑我们了。”
卫霄惊惶道:“怎么办?我今日走在街上,发现被人跟踪……这样下去,他们不会查出来吧?”
一旦被察觉邪修的身份,他这辈子就全完了。
虞知画半阖双眼:“无碍。”
她猜出镇厄司能查到他们头上,许久之前,就在思忖脱罪的办法。
画中仙向来聪慧。
在那日, 她强迫自己清晰地想起邪潮, 想起君来客栈, 也想起秦箫和他腹部狰狞的伤痕。
“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前世吗?”
虞知画说:“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摆脱怀疑。”
卫霄与秦箫长相相同,陌生人见到秦箫临死前的模样, 必然认为那是卫霄。
现如今,长安城里除了她, 没人知道曾有秦箫这一号人物。
“你的小妹卫灵,恰好对应前世的表妹。”
虞知画耐心告诉他计划:“至于严明……不是有个侍卫叫阿言吗?带上他一起吧。我们四人一起进鬼打墙,重现前世的经历。”
如此一来,她便可通过画境,把两世的记忆混淆。
都是与“小妹”和“阿严”被困在鬼打墙里,没谁分得清真假。
“你腹中藏一袋红墨,必要时候划开,佯装小腹被刺穿。”
虞知画继续道:“小妹胆小,极少见血,她不敢认真去看。阿言要对付邪祟,更没功夫检查。”
卫霄满怀期许看着她,眼中渐生光亮:“好。”
“所有人都以为你重伤垂死,这时邪阵启动,你的嫌疑自会排除。”
虞知画声调轻柔,毫无起伏:“其余的,交给我就好。”
说这话时,她露出极其微妙的、近乎失神的神情。
用秦箫的死,换来卫霄的生,她感到拉拽般的痛苦,却挣脱不得。
自从对卫霄第一次心软,允诺帮他隐瞒邪修的身份,虞知画就已入了无法回头的歧途。
后来的事态如她所想,镇厄司被画境蒙蔽,认定锦娘是连环大案的真凶,她和卫霄顺利回到卫府。
“太好了。”
腹部被他自己捅了一刀,从而应付镇厄司的大夫,卫霄虚弱仰躺在床,黑眸如星:“谢谢你,知画。”
他喜不自胜,憧憬未来:“听说黑市里有不少厉害的剑谱。等我伤好去买些,你不是喜欢看我练剑吗?”
沉默很久,虞知画说:“嗯。”
万事大吉,瞒天过海,一切本应如此。
当天入夜后,她在本命画里待了很久,眺望山峦江水,与天边一轮遥遥明月。
没成想,施黛和沈流霜在今日叩开卫府正门。
到这里,虞知画的记忆戛然而止。
回忆与现实重叠,画面转向正堂,由内丹凝聚的幻境骤然消散。
施黛眼前如有烟尘散开,水墨荡漾,一眨眼,回到了凌乱不堪的卫府正堂。
经过不久前的乱战,堂中桌椅碎裂满地,处处是晕开的墨汁。
阎清欢身为大夫,没参与对虞知画的围攻。这会儿和在外包围的镇厄司同僚们进了屋子,见他们从本命画出来,长出一口气:
“没事吧?你们和虞知画突然被吸进画里,把我们吓得够呛。”
还好有人见多识广,认出那是画中仙的本命画,而非见血封喉的邪器。
从幻境回归现实,柳如棠脑子有点晕:“虞知画呢?”
观看回忆时,虞知画没在他们身边,应是出了幻境。
一名同僚努嘴:“那儿呢。”
施黛裹紧沈流霜的外衫,顺势望去。
内丹损毁,虞知画成了强弩之末,强撑最后一口气。
她低垂着头,长睫遮掩眸色,被两个青年压住肩头。
这是束手就擒的姿态。
沈流霜帮施黛挡住门外涌来的风,摘下额上面具,对一个姑娘低声:
“劳烦去让卫府下人拿三套干净衣物,一男两女,再准备几个手炉。多谢。”
还是沈姐最细心靠谱。
柳如棠也往她身后缩了缩,心安理得沾一点儿妹控的光。
陈澈看她一眼,又挪开视线:“卫霄呢?”
“在卧房里,已经被抓住了。”
阎清欢老实回答:“他身上有伤,跑不了。”
听见卫霄的名字,虞知画终于抬头。
寻常犯人被抓获,要么痛哭流涕忏悔罪业,要么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她眼底却无悲无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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