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寻回施府已有数月,来过不少次东市,从没有过哪一天,像今日这般热闹。
心中的好奇蔓延滋长,男孩佯装满不在乎的模样,目光流连不定,最终停在一处角落。
那是在做什么?
察觉他的微妙动作,施黛顺势望去。
那是一家糖人摊子,白发苍苍的老人端坐于前,手中动作熟稔流畅,只行云流水一勾一画,便有糖丝兔子凝聚成型。
映着日光,甜糖晶莹剔透,溢出琥珀般浓稠的棕黄色泽,很是漂亮。
施黛:很好,她也馋了。
轻轻晃了晃施云声的袖子,施黛声音里压着笑:“想吃吗?”
被当面戳中心思,肉眼可见地,施云声脊背紧紧一绷。
她怎么知道他想……不对,他才不想吃。那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将一丝无措的情绪藏在眼底,施云声摇头:“不要。”
“是吗?”
静默了短短一息,施黛莞尔笑开:“可是我想吃。你反正闲来无事,就陪我吃一个吧?”
她说到做到,行动力极强,没过多久,就买来四个形状各异的糖人:“喏,你们先挑。”
她这是为了不让施云声觉得别扭,给在场每个人都买了份糖人。
沈流霜一眼看透她的想法,笑着接过苍鹰形状的甜糖:“多谢。”
江白砚亦是道了谢,随手拿起一只狐狸。
还剩下兔子和狼。
施云声:……
如同被戳破了隐秘的心事,耳廓隐隐泛红。施云声接过那只小狼,双手捏着竹签,低头小心翼翼舔了舔。
不像狼,像猫。
施黛嘴角再度露出姨母笑:“怎么样?”
许是被笑得不好意思,施云声匆匆瞪她一眼,攥紧手中竹签,啊呜吃下一大口糖人:“还行。”
嘿嘿。
抬手为他擦去嘴角沾染的糖屑,施黛好心情地笑道:“待会儿再给你买梨花膏桂花糕酥心糖尝尝。味道都挺好。”
这样的亲昵与温柔,叫人根本没办法习惯。
耳根的热意更浓,施云声心绪莫名烦乱,索性垂下双眼,不再看她:“嗯。”
继续朝着长街深处走,又买了不少五花八门的点心。在大排长龙的味芳斋买完梅花糕,施黛目光瞥向身侧,掠过江白砚。
他似乎对糖人毫无兴趣,之所以接过那只狐狸,仅是随手而已。
到现在,当施云声已三下五除二把糖人吃完,江白砚一口都没碰。
“江公子。”
施黛好奇:“你不吃糖吗?”
施云声警觉抬头。
她问江白砚做什么?!江白砚又不是小孩子。
没料到她会突然搭话,江白砚侧目笑笑:“很少。”
这是实话,他对吃食几乎没有欲望。
幼年被邪修囚禁,食物大多是残羹冷炙,久而久之,于江白砚而言,食物只需饱腹即可。
那些叫人眼花缭乱的饴糖点心,反而令他心觉腻味。
很少吃,不是不吃。
施黛扬唇笑笑,打开手里一个油纸包,大大方方递到他跟前:“给你买的。”
这四个字远在他意料之外,江白砚眸光微动,静静看她。
“江公子不会忘了吧?当时在明月山的别庄里,我说过要带你吃遍长安的糕点。”
施黛把油纸包朝他凑了凑:“我还记着呢。”
油纸包里是方才买的梅花糕,因刚出炉不久,腾腾冒着热气,袅袅白烟升腾弥漫,模糊她的眉眼。
味芳斋生意兴隆,门前排有长队。施黛兴致盎然等了许久才买来这袋点心,江白砚只当她喜欢,未曾想到,是为赠他。
“特——别好吃。”
施黛道:“这家梅花糕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吃下后口齿生香,引人万般流连,整个长安的小孩都馋哭了。”
江白砚:……
她的双眼黑白分明,直勾勾盯着某个人看时,如同炽热火星,在他眸底悄无声息地一灼。
分明是在深冬,却滋生稍纵即逝的烫。
梅花糕很香,淡雅清幽,与她腰间挂着的红梅香囊相得益彰。
这让江白砚分辨不清,那丝丝缕缕萦绕于鼻尖的暗香,究竟是从何处而来的味道。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世上怎会有她这种姑娘?
没再直视施黛那双杏子眼,江白砚缴械投降般伸出右手,拿起一块梅花糕:“多谢施小姐。”
于是施黛笑得心满意足,露出一颗白亮亮的虎牙,没挪开目光,等他把点心吃下。
江白砚张口,咬下一小块。
在此之前,施黛很难将他与甜腻腻的小点心联系在一块。
江白砚此人大多时候安静疏冷,好似清风远山、名家水墨,拔剑之际,又成了个肃杀凌厉的杀胚。
要么太冷,要么太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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