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探头往车窗外瞧,却看见陆觉站在小院的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该不是发现了?”陆棠心里一慌,只想着猫腰躲了,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弟弟的脾气,若真是发现了,便也就直冲冲的过来了,怎么也不该是站在门口杵着,再说自己来是为了干什么的?何苦怕他?于是这才放心大胆起来。
陆觉倒也没什么再多做什么,原来只是站在门口用手轻轻掸着衣服上的浮灰,陆棠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了一声:可见屋里头那位是个穷讲究的主,可再看下去,就瞧出了哪里不大对劲儿了。
陆眠之着重的掸着双膝处,可还是像怕不够干净一样,又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手帕来再掸一次——陆棠这才想起来他这样做是为什么。他在书房里时,恐怕是一直跪着不肯起来的。可回了这头,却先想着的是如果屋里的人看见了,要觉得难受。
陆棠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梗着,眼前也跟着模糊起来。这时候,就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从屋里快步出来,拉开了院门。
陆棠离的远些,并不能听见这人说的是什么,但想也能琢磨出一二,无非就是一些“等他回来”的寒暄话。她眯起了眼睛想瞧瞧这人的样貌,可无奈天色暗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体量身高都与陆觉相当,一举一动也是斯文样子。陆觉将手里的馄饨递过去,这人先是攥着陆觉的手,接着就左右各瞧了瞧,看着并无来往的行人,便将陆觉往院里拉了拉,尽管如此,陆棠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他飞快的在陆觉的侧脸上留下一吻,陆觉笑着将他揽在怀里,俩人就这样亲亲热热的进了屋。
陆棠坐在车里,只觉得没了力气,临来时那些在自己心里发了狠的“给他些颜色瞧瞧”这样的话此时更无处可寻。就这样过了良久,直到司机在黑暗里问了一声:“夫人,咱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这司机极会瞧人眼色,嘴也是严的,不该看见的只当自己从未见过。
“回去?”陆棠有些茫然的看向窗外,却正瞧见了小院儿屋里那透过柔纱的帘布映出的暖阳一般的灯光来,她点点头,终是说道:“好啊,回去吧。”
是做不到的。
因为亲眼瞧见了陆觉是如何小心翼翼的爱着他,所以去伤害他心尖儿上的人,陆棠是做不到的。
真叫人奇怪。
她本以为自己会生出许多憎恶、怨恨、令人生厌的心思,可却在见到那人时一样都未出现。陆棠惶恐于自己的反常,可却在心里已经隐隐的将这一切照单全收。
她可能见过陆觉这样?
这世上总不会常有要你心甘情愿为了他扫去自己膝间尘土的人。
太不易了。
陆觉自然不会知道,某一天的夜里他三姐这样来了又走。可是在陆棠提出要与他一并回家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的念头。
既已堂堂正正的认了,便不会将头再低下去罢——三岁看到老这话,陆觉奉行的极好。
极好。
陈卿言,我娶你好不好?
陆棠来回念了两遍,算是将这个名字记下了,小声嘟囔道:“还怪好听的。”
“什么?”陆觉听得不大清楚。
“我说,这人的名字还怪好听的。”陆棠这才提高了嗓门又说一遍。
陆觉这才觉得不大对,陆棠瞧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同瞧着陌生人并无什么两样,便哭笑不得的抬手在他胳膊上招呼了一下,嗔道:“还不开车快走,刚不还要急着回去。”
“我现在倒有点儿不敢回去了。”陆觉摇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三姐,像是就想这样将她的心思看透一般,“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陆棠深吸了口气,将拎包上的扣环来来回回的开合了三四次,这才下定决心决心一般的望着陆觉开了口:
“甭管以后家里头怎么说,你只知道,我是站在你这头的,就行了。”
这晚陆觉将陈卿言搂在怀里无比欢愉的同他讲了陆棠的态度。陈卿言听后猛地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眼睛瞪得老大瞧着陆觉:“真的?”
“真的。她就是这样说的,一字不差。”陆觉拽过他来,吻了吻陈卿言因为欣喜而略显湿润的眼睛,柔声道:“你瞧你。”
“总觉得不像真的。”陈卿言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相较陆觉而言,除了激动以外,陆棠给他的,更多的是一种莫大的安慰。自从陆家知晓了他与陆觉的关系后,两人虽都未提过,但总觉着一团阴云绕在两个人的头顶,更要人难受的,是他们不知道这阴云什么时候便会劈下炸雷来。可如今有了陆棠既然肯这样讲,便是在这不着边际的阴云下,给了他们一丝晴朗的希望。
“她本说要来这儿看看你,让我打发回去了。”
“别……总该谢谢她。”陈卿言微蹙着眉,“你不用觉得唐突。”
陆觉听他这样讲便放心了不少,于是便又吻了吻他,顺手将床头的灯关了,在黑暗中向陈卿言道了一声晚安。
十月底的时候,杜晖准备返回上海,陆觉他们几个一齐去车站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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