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觉也不躲,就由着橘子皮扔在自己的身上,脚步不停的走到陈卿言的身边,使劲儿摸了一把这人的脑袋,要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真生气了?”
“烦人。”陈卿言掐着那半块橘子的皮肉,“你……看你把杜少爷吓得,以后不许这样。”
“他?”陆觉哼了一声,却是笑出声来,“他那是怕吗?这会儿准和纪则书他们谈咱俩的事儿呢!你信不信?”
“我说那位……”叶寒云同他们不顺路,自己先坐车走了。留下杜晖和纪则书两个人,既然无事可做,便慢慢的往回走,说一说话也算叙旧。
“恩,陈卿言。”纪则书自然知道杜晖要问什么。
“眠之这是……把这人养在外头?”杜晖梗着脖子想了半天,也未寻着什么合适的词来,倒是想起了自己在上海时,身边的几个朋友常有类似的情况。包了戏子小演员的不敢带回家去,便或租或买一处外宅,将人安置在外头,到了该结婚成家时,外头这个或是仍旧养着也好,或是就此断了也好,总归不过就是一段见不得台面的关系,在他们这群人里,这样的事儿都见怪不怪,不算新鲜。陆觉眼下这情况,瞧着像是像,但杜晖却觉得哪儿说不出有些不对劲儿来。
“嚯——”哪里知道纪则书的反应这样大,拖了长音的喊了一嗓子。
“干什么你。”杜晖吓了一跳。
“你这话也就当着我的面说说算了。”纪则书摇了摇头,“要是让陆眠之听见你说这话啊……仔细他跟你拼命。”
“怎么?”杜晖一愣,自然不大明白,“陈卿言不是个说相声的?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包……”
“你还说!”这回纪则书直接将杜晖的话打断,“就是因为不是当情儿似的养在外头,所以才要告诉你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陆眠之他当真的?!”杜晖瞪大了眼睛,一时只觉得不可思议,站定在了原处。“你也不知道劝劝他?”
“劝?”纪则书也一并停了下来,哼了一声,“你当我没劝过的?好的坏的都一并同他讲了。你那时候不在天津你也不知道,我一想起他那会儿的样子……嗨,你就说还瞧着他对谁这样过?他铁了心了。你也别说什么陈卿言不过是个说相声的,他这人倒还真和那些什么图钱图利图权势的不一样。陆觉待他十分好,他便还陆觉十二分。所以,这话今儿可就到这儿了,你要是再在陆眠之面前提了,惹他生气,我可帮不了你。陈卿言现在就是他的心肝儿,宝贝着呢。”
“宝贝儿就别生气了吧。”这边陆觉哄媳妇儿哄得正是来劲儿。
陈卿言却并不再想多说话,而是闷闷的宽衣去了浴室。他一会儿还要去庆园撂地,不想和陆觉在唇舌上多浪费功夫。可是陆觉哪儿能要陈卿言安生,抵在浴室的门口,不要陈卿言关门洗澡。
“也不许这么叫我。”陈卿言倒不在意他赖皮赖脸的跟过来,只是这一声宝贝儿要陆觉叫的脖颈后头过电一般的发麻——陆觉准是故意的,他也不是没有这样叫过,但能想起来的几次却都是在床上和这人瘫在一处的时候。
“这也不行……”陆觉逗趣陈卿言,是永远都不会觉得疲的,“小陈哥哥宝贝儿,总行了吧?”
推开这块儿布去,是死是活是你们自己的
“也不许这么叫。你也不嫌别扭。”陈卿言本等着盥洗完了好出门,这会儿陆觉赖在浴室耽误了他好大一会儿的功夫。“赶紧出去。”
“这也不行?”陆眠之做委屈状,眼睛朝下,双手扣在一处交握着十指,别别扭扭的。可再抬起头来时却是笑道:“宝贝儿小陈哥哥,这回行了?”
陈卿言:“……”
还不到吃完饭的时候,俩人在家垫了些点心,陆觉便送陈卿言出门去三不管——之前好几日他都未有空闲在庆园好好的坐一坐,今天便想着要过足了瘾。
哪知道陈卿言先长叹了口气。
“怎么还犯愁了?该不会是这会儿想起来我在台下看着你,紧张起来了?”陆觉看着他,出门时还好好的,这会儿眉心拧了个结,显得有些忧虑。
“……”陈卿言仍是叹气,却没再将这糟心的事儿同陆觉讲个明白,而是岔开了话顺着陆觉说道:“就你这样捧我,把我捧得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了!”
陈卿言这副样子,还不是让戴春安闹的。
戴春安这几日在台上总是无精打采,前天晚场时,俩人使了一段儿《汾河湾》的活,戴春安昏头昏脑的竟忘了接陈卿言的话,好几个本该响的包袱都没响——但好歹陈卿言现挂的好,都一一找补了回来。强捱着下了台,陈卿言刚想同他师哥好好说说刚才台上的毛病,后台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刚才说的不对呀!”来人是个老人家,虽是身着长袍马褂留着山羊胡,手中却还拄着一根文明棍,一瞧便是一位体面讲究的主。
这位陈卿言是认识的,老先生是位常来庆园的熟客,总坐在池座的第二张桌,庆园也没什么好茶,要上一壶花茶便能坐上一个上午或是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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