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陆觉彻底慌了手脚,他伸手胡乱的擦着,眼泪却越擦越多,陈卿言先头还是静默无声的落泪,后头就变成了抽噎,最后被陆觉揽进怀里带进屋时,已经是大哭了。
陈卿言伏在陆觉的肩头,任由着他轻拍着自己的背,他只知道自己哭的浑身打颤,却不晓得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眼泪,好似流不尽似的。
只是他无条件的信了,陆觉就是这一刻他最好的倾听者。他可以肆意的让陆觉看到自己的狼狈,看到他积攒了那么久的委屈,因为他知道,陆觉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并收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陆觉轻声在陈卿言的耳边安慰着,还没忘了打趣企图逗他笑一笑,“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哭鼻子,平时瞧着你像是比谁都心硬似的,这会儿也不怕我笑话了。”
“你不敢。”陈卿言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脸,看着陆觉衣服肩膀处留下的水印儿破涕为笑,你不敢三个字说得真是理直气壮极了。
这世上还有陆四少爷不敢的事儿么?
只是陆觉看着陈卿言哭的通红的眼眶和鼻尖儿,觉得这世上确实多了件他不敢也不想的事儿。
不敢惹这位小祖宗再哭一场就是了。
再也不想从陈卿言的口中听见“对不起”这三个字。
探清水河
天气说热就热了。
天津卫的夏里总是伴着海河的湿气,再加上早晨时刚下了一阵雨,更是让人觉得身上粘腻的分外不自在,街旁树梢的知了不知累似的一个劲儿的吵个不停,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我顶烦这样的天儿。”陆觉吃了两大碗麻汁凉面,躺在小床上摸着滚圆的肚子一动也不想动,陈卿言这屋里不大透气,到了这样的日子处处透着股霉味儿,陆觉有心想帮陈卿言换处房子,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开口,照陈卿言的脾气,断然是不肯同意的,没准儿还要惹他生气。“一动就是一身的汗。”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陈卿言坐在床的另一头,陆觉的脚边堆的都是他刚翻出来的衣服,天气热的突然,他还没来得及找出夏日的衣服,这会儿得了空,正好都找出来,该晒的晒,该晾的晾。“热的天在后头呢,腿抬一下——嚯!”正说着,就听得“刺啦”一声。原来是陈卿言想用力把陆觉腿下压着的那条裤子拽出来,也不知道这条裤子穿了有多少个年头,布料又不大好,被陈卿言这么一拽,拽出个好大的窟窿。
“……”
“……”
陆觉坐起来,看着陈卿言还拽着一条裤腿,他又翻着瞧了瞧那条裤子,忍不住笑道:“想穿开裆裤便同我说就是了,哪儿不能买?干嘛好好的糟践东西呢。”
“还不是……都怪你。”陈卿言两下把裤子团起来,仔细的瞧着,寻摸着是不是补一补还能再凑合些日子,只是这口子破的实在太大,就算补上了也不大像样子。
“快扔了吧!”陆觉瞧着陈卿言那认真琢磨着从哪儿缝补的样子哭笑不得,一把破裤子从陈他的手里夺出来,扔到了一旁,“正好我也该添衣服了,和你的一并买了吧。”
“可补一补……”陈卿言还是有些不大舍得。
“可得了。这要是在台上说段黄鹤楼,动作稍大些,下头的人都能瞧着你大腿了。那包袱准响。”陆觉边说边将人推了出去,开车直接奔了瑞蚨祥。
“陆少爷。”未进门就有人含笑迎了过来,“您楼上请。”
陆觉点点头,先将陈卿言让了进去,这才跟在他的后头朝里走。
落座又给沏了茶,售货员这才将布匹拿过来让陆觉和陈卿言一一瞧看——自然都是些时下最好的料子和花样儿。
“这块好。”陆觉选了一块儿银灰底带亮纹的,扯了过来在陈卿言身上比划了比划,果然陆觉的眼光不错,陈卿言本就生的皮肤白皙,这块儿料子显得稳重又不老气,不知要比他身上那件儿土蓝色的好看多少倍。
“陆少爷您真有眼光。这块儿卖的最好,最打扮人。”卖货的极会说话,虽是同陆觉讲话,但是眼神却是瞅着陈卿言的,知道今儿谁才是正主。
“还有这块儿。”陆觉想着夏日里头总得选个颜色浅些,料子也清薄些的才凉快,又选了块儿月牙白的。
“陆少爷不自己选一块儿?我们这儿还有成衣,您也可以选几身。”
陆觉今儿只穿了件白衬衫,下摆扎在宽松的裤子里,显得腰窄腿长,休闲随意。他早在几年前就未在穿过大褂长袍了,这么一经提醒,倒真起了这样的心思。
“成。”
陆觉看着陈卿言眯起了眼睛,“一样两套,做好了差人送我那儿去就好。”
瑞蚨祥这头的活计做的又快又好,没隔几天就将做好的衣服送到了陆宅。陆觉这会儿倒是不勤快了,称自己是忘了拿,又急吼吼的怕陈卿言没得穿,载着人来了自己的住处。
这是陈卿言第二次来这处宅子了,与上次多有不同,这次一看就是刚收拾过不久,地板干净,屋子整洁,里头也有了人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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