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继续说:“那是因为人家知道,现在付出的,以后会连本带利都收回来。若海市交易行倒了,走私的那批人再度仗着势力垄断,你们觉得到那时候,人家还会再来高价收你们的丝绸?”
“难道人家傻?毕竟你们都说了,谁又嫌弃银子扎手。”
话音还在空中盘旋,而整个厅堂中,鸦雀无声。
颜青棠这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浇熄了他们的蠢蠢欲动,也让众人回归现实。
是啊,谁会嫌银子扎手?
别人来高价收丝绸,是因为除了在海市交易行外,买不到大批量丝绸,他们只能高价来收。
若海市交易行倒了,那些人自然不会再缺买丝绸的地方,他们还是卖着自己的丝绸,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赚钱,而他们只能卖到现在三分之一的价格。
孰轻孰重,不难分明。
“所以孰轻孰重,你们自己分辨,我就不再多说。毕竟大家也不是小孩子,都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这时,吴家的大掌柜于伯站起来道:“颜东家说得有理,高价来收,说明别人别有意图。我们可不要因小失大,因为一点眼前的小利,而坏了以后长远的路。”
“颜东家说得对,于大掌柜说得对。”
“咱们自己要守住了,我可不想别人拿着我的货,自己去赚银子,打赏我一点蝇头小利,我还要感恩戴德。”
“可不是!”
“凭什么让他们拿去赚银子,我们只能看着。”
“你们可都别犯糊涂!”
“……别坏了长远的路!”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绝大多数人都赞同了这一番说法。
也有那么几个没吱声,但那么多人都表态了,这几个也不足为奇。
离开苏州丝织商会,回去的路上,六子问:“姑娘,你说这些人会听你的吗?”
“他们如今都被绑在海市交易行这艘船上,听不听可由不得他们自己。”
当初为何没把生意都揽下,全让颜家来做,而是让利众人?
就是等着这一天。
上了她的船,想下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图穷匕见◎
果然之后众商回去, 纷纷改了口风,交代下面人若有人大批量收购丝绸,一定不准卖给对方, 最好弄来对方的信息, 上报给海市衙门。
而本来有些已经快谈好的生意,也纷纷反悔不干了,恨得买方是咬牙切齿不提。
颜青棠自然不可能就这一板斧, 而是准备了三板斧。
与此同时,苏州城内所有牙行,也一一被敲打过。
大宗买卖必须记录下买卖双方信息,并及时报给海市衙门供以核查, 若有隐瞒,皆以重罪论处。
这一条不光适用于牙行, 在纪景行的操作下,很快便在江苏境内推行。
打的旗帜也十分明显, 就是为了打击走私, 保护海市交易行以及几地市舶司的利益。
有人敢明面反对吗?
毕竟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能为朝廷挣来商税的衙门,就是好衙门。
谁敢反对?
没人敢当面反对!
于是海上的窦风更忙碌了。
纪景行进来时, 颜青棠正立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她写得很认真, 以至于人进来了她也没抬头看一眼。
“如今你身子这么重,能放的东西就先放一放。”
他蹙着眉,说得很克制。若非了解她的性格,此时他应该会是上前去, 拿走她手中的笔, 丢在一旁, 然后将她抱走。
听见他的声音, 颜青棠并没有抬头,反而笑道:“我若不舒服了,自会歇着。如今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再不写完,我怕生产前是写不完了。”
马上就是年关,而她的产期在三月。
这是陈女医帮她推算出来的,时间应该大差不差。
现在她还将将能做一些事,等到临产前的那一两个月,大概写字都很艰难。现在她连海市衙门的帐都不看了,而是都交给了银屏,银屏本不想搀和朝廷衙门的事,如今也不得不为了姑娘,频繁出入海市衙门。
至于颜家这边的帐,则是交给她手下一个叫做素娘的女账房。
“在写什么?这几日总见你把自己关在书房?”
想想,他一忙起来,都是天黑了才归,都让他能常常看见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以见得他没看见的时候,更多。
“哎呀你别担心,不是有莫姑姑和陈女医?有她们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纪景行哼了一声,表示并没有原谅她,但手比嘴更快,见她没墨了,主动走过来帮她磨墨。
一边磨,一边翻看她写的东西,看着看着入了神。
这边,颜青棠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长长出了口气,放下毛笔。
她先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见他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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