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棠看了他一眼。
“一个穷书生,倒是挺讲究。”他双手环胸地嗤道。
“你闭嘴!”
颜青棠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谢庆成怎么得罪他了,他竟出口讥讽。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是不是说得太重,正想描补一二。
谁知眼前一闪,景竟不见了。
这是生气了?
桌子被重新收拾过,上面散放的瓜子松子一扫而空,摆上了两盏茶,正好一人一盏。
甜白釉的茶盏,今年新上的雨前龙井散发着清新的茶香。
有热气升腾而上,缭绕了彼此面容。
两人面对面而坐。
本该相谈甚欢的距离,不知为何却被安静充斥。
谢庆成从一开始的紧张、欣喜、忐忑、不安,到心悬空、下坠、一直下坠,此时似乎落到实处,又似乎没落到实处。
他苦笑一声,放下茶盏。
“少东家是有什么话想说?”
颜青棠回过神来,直视对方,轻轻地点了下头。
“是我们的婚事?”
颜青棠本还想点头,却觉得此举于对方来说并不尊重,此事本就是因她而起,她却事到临头反悔了。
既然反悔,就是她的责任,不该逃避。
“是的。”
她满是歉意,斟酌着说辞:“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意识到……”
谢庆成却突然站了起来。
他动作太急,衣袍竟带翻了茶盏,淡青色的茶汤伴随着翻倒的茶盏,流淌而出。
他下意识俯身想去收拾,却不知为何又顿住了。
他就那样保持着半垂脸的姿势,匆匆道:“少东家你不用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们本就不适合……我同意,你近日便让下人去家中取小礼吧。”
匆匆丢下这话,他狼狈地转身而逃,似乎走得快一些,自己的狼狈就不会进入她眼底。
因为这件事的发生,回去的一路上,颜青棠都很沉默。
两个丫鬟也一改往日欢声笑语,噤若寒蝉。
回去后,颜青棠叫来了银屏。
不多时,又把张管事叫了来。
她递给张管事一个函袋,又说了一些话。
窗格的阴影投射在她脸上,她望着窗外。
“把这东西和这些话递给他,告诉他,这就是我之前想说但没说的话。”
“是。”
谢庆成进城后,就下了船。
临下船前,撑船老翁说:“原来你就是谢家那个秀才啊,那这船钱我不能收,就当你和少东家大喜之日的贺礼。”
谢庆成苍凉一笑,硬塞过一角碎银,匆匆而去。
他是一路走回去的。
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一时觉得就该如此,二人本就不配,又一时只觉得心如刀绞。
等他走到甜水弄时,天已经黑了。
“谢公子。”
谢庆成望了过去。
开始没认出来是谁,直到张管事说了句‘那日过来送小礼’。
“你是过来拿小礼的?”谢庆成打起精神道,“我这就带你去。”
张管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并非来拿小礼,是少东家有话让我转告公子,并让我把这个交给公子你。”
谢庆成接过函袋,眼神疑惑地看向对方。
“少东家让我跟公子说——这东西我本没打算拿出来,但想着公子前程绝不止如此,以防日后有人妨碍公子前程,是时悔之晚矣,还是拿了出来,算是警醒公子。”
“我不是因此才与公子退婚,勿要多想。”
“招赘之事,本就是我考虑不够周全,如今颜家深陷困囿,危机四伏,我无心男女之事,只想打理好家业。今日不嫁公子,日后大概也不会嫁与别人,望公子勿要妄自菲薄。”
“至于小礼,算是赠予公子,万望日后珍重。”
这些话,张管事是一段一段说的。
全程用‘我’,一字未改,如实转达。
谢庆成也能听出。
听完后,他愣住了。
直到一阵冷风拂面而过,他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时发现张管事竟不知何时早已走了。
他慌忙打开函袋,想看里面到底什么。
他想过可能是书信,也可能是别的,但万万没想到竟是一摞纸。
纸上有字。
他一张一张查看,看完凄凉大笑。
“哈哈哈……”
谢庆成就这么一路笑着,奔回家。
这般动静,早已引起街坊邻里侧目,可惜那谢秀才进门后,谢家的大门就紧紧闭合了住。
不多时,谢家传来哭声、骂声、叫喊声,吵成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这些声音又突然消失了,仿佛没响起过。
谢家,所有人都怔怔看着发髻散乱,状似疯狂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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