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眼睛发直, 立刻抓起包子吃起来, 边吃边把桌面上的鸡蛋全都拢到怀里, 对方彧嚷:“你别过来!”
方彧早已笑不出来了。
吴洄柔声说:“饿久了后吃太多会肚子疼的,来,分一个鸡蛋给那位可怜的姐姐,怎么样?”
小女孩不说话,也不撒手,鼓着腮帮子瞪吴洄。
吴洄:“你会不会玩顶鸡蛋?比比看谁的鸡蛋更厉害?”
女孩这才恋恋不舍地撒手。吴洄趁机把三个鸡蛋一起拢了过来,挑了一个最软的,和女孩一碰。
“哈,叔叔输了!”
吴洄摇摇头:“咦,这颗不好,是坏蛋。”
女孩咯咯笑起来:“它不是,联邦人才是坏蛋。”
方彧和吴洄同时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
吴洄缓缓直起脊背,声音还很柔和,脸色却已十分微妙。
小女孩低头玩弄鸡蛋,并未察觉:
“爸爸被联邦人杀死了,房子倒了,妈妈也死了。妈妈临死前说,让我见到一起走路的一男一女,就叫爸爸妈妈……那对夫妻可能也刚死了孩子,他们就会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我就能活着。活下去,杀光联邦人。”
方彧:“!”
吴洄手中的鸡蛋咯嘣一声,被捏碎了。
女孩噗噗笑起来:“叔叔又捏坏了一个蛋!坏蛋!叔叔……?”
吴洄迅速背过身,面色已如霜雪。他一脚勾住后桌人的凳子:“昂素。”
刚刚还在埋头苦吃的“顾客”立刻跳起来:“啊呦喂老大!是他们,我绝没有相信您在外边有孩——”
吴洄冷然:“把这孩子带回去,让其他人都走。”
“不演啦?大家好不容易排练了好几天……”
昂素突然咬了舌头:“唔,没有,没有,什么排练?我就凑巧过来吃个饭……方将军才没听到什么排练呢。”
他抱起还在发呆的小女孩,像风一样消失了。
“粥铺”里登时风卷残云,空无一人。
方彧:“……”
小女孩刚刚说的那句话仍萦纡耳畔,以至于吴洄给她玩沉浸式互动表演,她都无心留意。
吴洄背对着她,默立良久。他的脊背永远很挺括,脖颈又习惯性微垂,像一棵青青柳。
方彧:“小吴君,那个孩子还小,还请您不要……”
吴洄声如碎冰:“我会因为险些酿成外交事故,就去惩罚一个失去父母的三四岁孩子吗?方将军,您对我……对我们……有偏见。”
方彧:“不,我只是对您有偏见而已——说起来,杀光联邦人,小吴君,谁对谁更有偏见?”
“——这是大统领的老巢,我刚刚收复此地几天!”
吴洄深吸口气:“至于您对我有偏见……是当然的,我当然很对不起您。”
气氛一时凝滞。
方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联邦和远星之间的关系犹如方彧和吴洄,彼此疏远,沟通困难,新仇旧恨层层叠叠。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再打下去,迟早会像星舰联邦和母星那样,在彼此憎恶的内耗中流干几百年的血……
半晌,吴洄低声说:“方将军,我会改变这一切的。”
“我最初做这一切,就是想让孩子们能多念几天书,不要过我小时候的日子。”
他喉头一哽:“请您多留几日,我想赠您一点礼物,表达对您的感激。”
方彧一怔:“你要登基了?”
吴洄苦笑着回过头:“方将军总是不惮以最恶的恶意揣测在下。您觉得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职业,便觉得我要做皇帝?”
方彧:“您不做吗?”
吴洄淡淡道:“皇帝或者总统,都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会为我选择一个合适的头衔。”
三月,吴洄于枫溪兰渡正式加冕,接过了旧王朝的紫荆花冠和真神的权杖。
加冕仪式上,新帝国的红白地荆条旗迎风而展。
红色象征远星数百年来的烽烟血泪,白色象征此后的未来将光明如永昼。
荆条原是潜林当地小邦的纹章,被吴洄继承了下来。有人议论说,在旗帜上放这样不上档次的野草有些跌份儿——吴洄听过后,冷笑着在荆条上加了一把出鞘的剑。
宝剑与荆条交错,冷然有寒光。
是披荆斩棘?是宝剑与荆盾?是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
方彧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种威不可测的仪式令她如坐针毡。特别是吴洄不阴不阳地问叶仲,此后会不会继续“同心同德”的时候——
叶仲却如鱼得水,很熟练而有感情地回答:“天无二日,陛下是臣心中唯一的太阳!”
方彧:“!!”
不过,她总算收到了吴洄那份珍藏的礼物——一只被钉起来的破碗。
“方将军,我曾读过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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