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盈盈泪眼再抛不出半分挑衅。
她已?然是潮水灭顶,却?还要听他故作冷肃的训斥:“狸狸,不许哭。”
凭什么不许呢!
他已?是如此可恶,白日便敢伤风败化,却?至此不知反省,反而要阻她哭音。
长公主?被?人覆住口?,呜呜难言,眼中却?大滴大滴地?挤出泪水。
裴时行抬起粗粝的指擦去眼泪,满意地?望着她的叛逆。
口?中话语同唇畔笑意一般意味深长:
“哦,又哭了?啊?那?就不能怪我了?。”
神女既然慈悲如斯,愿以身?饲喂恶兽,便要慷慨到底,令他餍足才好。
她又怎能知晓,此刻的泪水于事无济,却?能诱他更为兴奋地?对她逞凶。
奔驰的马车一如离弦箭矢奔星,穿梭在旁人无法窥探的境地?里。
有人在暗里一步步堕落。
正文完
正月二?十七, 返京的长公主决定入宫,亲自去会一会故人。
这日?天气极好,是上京冬日?少有的晴好天, 日?华自沉沉蒙蒙的天色中穿云破雾,迸出万丈辉煌。
长公主并未惊动旁人,只轻车简从自府中出发,却?在行过护国寺时, 遇见?了一早便候在丹凤门下的辛盈袖。
她同辛盈袖已近两月未见。
所有的荒唐动乱都起于那个?风雪砭骨的除夕夜。
听闻这两月间, 大理寺少卿崔恪挺身相护如今已然仙逝的谢后, 却?因后脑正正撞在石基上而不?幸昏迷, 几乎就是半死之人。
可终究有妙手回?春的辛医正为妻, 崔恪这一遭有惊无险,已于数日?前清醒。
清醒的第一日?, 辛盈袖便叫他亲笔签下了和?离书。
她如今无拘无束, 复归自由身, 却?仍是辛医正。
长公主唤住马仆, 亲自下车相迎。
短短两月, 再次四目相对, 竟恍如隔世。
她细细端详辛盈袖, 见?她衣裳简素如昔,一头?青丝仅以一枚素钗挽起, 比之向前的跳脱, 如今的辛医正周身平添许多稳重。
风动衣衫,袖袂轻扬,好似稍稍被?吹皱的一陂静湖。
如今想来, 她那段时日?的神思恍惚,是一早便知崔恪同?谢韫有旧。
“袖袖, ”长公主握上她的手。
还好,是温热的。
“你怎在此?可是有话要同?本宫说。”
辛盈袖梨涡深深,愈有静水秋湖之美。
或许也只有至柔的水方能抚平投入水面一切的伤害,转瞬便重归平静。
“殿下,臣的确是在此地等你。”
她接着说出了令元承晚稍有讶异的第二?句话:
“您是要去见?谢娘娘,是么?”
元承晚不?知为何,竟无端红了眼眶。
她抬手将拂至辛盈袖琼鼻处的一缕碎发顺回?耳后,轻轻颔首:“袖袖,的确如此,我欲要……”
辛盈袖看?出了长公主美目中盈满的歉疚,轻轻摇了头?:
“殿下,臣无事。臣候在此处,只是想劳你带一句话给谢娘娘。”
她垂眸片刻,复又笑开:“你就说,她的命是我花费数月,独自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方才救回?来的。”
“所以,”辛盈袖又现出些从前灵动顽皮的神态,“让她好好活下去。”
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她们分明是懂彼此的。
犹记七夕时,她们三人一道?登花楼,拜明月,调笑挽手。彼时情?挚,亦难以料想到如今日?一般的局面。
只是这个?世道?,她们身为女?子,曾生出一段缘分在一同?拥抱取暖。若当真论来,究竟是谁的罪过更大呢?
辛盈袖说完这句话便就此而去。
女?子的背影依旧纤柔,可脚下迈出的每一步却?又是坚定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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