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裴时行谨遵贵主口令,将壶器置在数尺之外,复又回身,上前挽起袖管,露出一截劲韧硬实的小?臂。
而后陪她共坐在榻上,大?掌把握住她触感柔滑的手腕。
仿佛是在摩挲,叫人以为他的心神?不过是放在狎昵把玩掌中的小?娘子。
下一刻却出其不意,准而快地投出一箭。
未偏未倚,正中壶心,弧度之利落干脆,甚至没有?与壶壁产生半分摩擦。
他垂眸望她,眉骨锋锐,唇畔笑意里说不尽的风流。
元承晚却自其间看出一点儿?坏来。
裴时行指间又取了一枚羽箭,正闲闲挽着花儿?:“殿下还要臣代?劳吗?”
“……”
长公主忍气吞声收下这?壶,只她一双玉手着实惹人怜爱,白?日有?白?日的用法,夜间有?夜间的用法,昼夜都不得停歇。
幸好?如此含辛茹苦地替裴时行劳动数日后,终于?听得城中异动。
城门已是封闭足足五日,被困滞于?城门内外的百姓民怨渐起。
及至昨日晨间,官府终于?张出榜文,怀疑贼人已经外逃潜藏于?城郭山泽野地,故而征令城中有?武学底子的壮年男子一齐搜山,商队镖师与船工自然俱在此列,每人日可贶五十钱。
禁中晨钟伴着旦风送至朝凤门下。
皇城卫左使杨信一身玄服劲装,按着腰侧锋刀,以锐利目光逡巡过面前的壮年男子队伍数遍。
终于?站定。
而后扬声道:“尔等皆是被录名在官册的良民,本官知你们这?队,都来自各个商队漕帮,如今被困城中数日,被断了生计。”
“但诸位不要有?什么怨言!”
他随意地盯住队伍里一个面色萎靡的青年男子,却叫那男子下意识挺直了背脊:
“七夕夜袭一事关涉皇家贵主,更关乎两?国邦交,若不早日查清真相,有?一日边关生乱,断的可就不是一时的生计了。”
“你们可听明白?了?”杨信低吼一声。
队伍里稀稀拉拉应起一片附和之声。
“铮——”是杨信将刀出了半鞘。
众卫紧随长官,一片整齐的抽刀之声后,众人一时只觉双目被雪亮刀锋眩的发疼。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在鲨皮刀鞘上:“你们说什么?”
队伍中皆是青壮男子,尤其是商队镖师,素日里便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眼下却不由地在皇城卫的气势里收歇了调笑和混事的心思。
“明白?了!”
众人齐声震吼,双目怒圆,平白?自这?晨间朔风里冲腾出一股气势。
“极好?。尔等排好?队伍,一个个搜身。搜完,便开城门。”
杨信嘴角笑意似乎别有?意味。
只是众人尚且两?股战战被围在一团刀光里,顾及不得旁事。
被搜过身的民夫一个个排起长队,复至一旁手持文册的皇城卫处一个个勾名划册。
而后这?些面孔被人打散,重新?编作百余队伍,每队十人,分往城外东山,南山等山泽林脉之中。
于?七月烈暑之下搜山,自然是个苦累活计。
待这?群方才气势震天的男子生生在酷日下曝晒过两?个时辰,已然是头晕目眩,神?智不清。
哪里还记得今晨的来意,更辨不清彼时同自己来自一处的、站在一处的是谁,而今身旁的又是谁。
直到惊变突生。
众民夫惶惶如丧家之犬,被忽然肃冷了面孔的皇城卫驱赶成一团,而后抱头躬身,复被驱入一处修建在城外的秘密刑狱之中。
此处倒是阴凉,但摸头不着脑的众人背心手窝里皆是冷汗,生怕下一刻就要人头点地,哪里还顾得上一时的凉爽。
他们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圈围于?一处,外有?冷面提刀的玄服皇城卫看守,内有?面色惶惶的同伴,面面相觑。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这?群穿着玄衣的人间修罗开始一个个地提人。
被带走的人无不浑身战栗生惧。
及至后来,望着前人有?去无回,皇城卫再?来提人时,几乎便是将后者似猪彘一般拖拽而去。
仍是有?去无回。
待元承晚赶至这?处设立在城外山中的临时诏狱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二人在书房中两?相交换,她确然知晓了裴时行的计策。
将众人打散,而后重新?编排,将符合疑犯身量特征的人都聚集起来,再?在他们身心俱疲之时出其不意,施以恫吓威压。
如今各人皆被单独一个隔间看押起来,再?一轮轮以真假消息连番相迫,步步紧逼。
直至对方的心理防线在身心的不断折磨下,彻底崩塌。
经官府筛查,如今仅剩八十人。
这?法子不是不残忍的,故而长公主一早便诏令皇城卫,届时务必传信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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