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在轻挠。
这也是她第一次成婚,没甚经验可谈,所以长公主以为,这份情愫约莫是紧张。
虽不知日后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但眼下总归是个值得慎重以待的时刻。
那么这样的时刻自然该由她来主导。
长公主红唇微启,本欲直呼其名,但又觉可为她第一次花烛夜保留些许意趣。
“驸马,你还不过来?”
青庐中烛光绵暧缠长,令长公主娇柔的嗓音也恍惚染上几分情意。
一袭红衣的俊朗男子终于有了动作。
二人对望,元承晚直直望进裴时行眸中幽邃。
这才知他究竟是以一副怎样直白的神情对她。
漆黑双瞳映出跃动红烛,那一点光极盛又极亮,令他整个人带了侵略的意味。
好似痴迷不悟的合浦渔人终觅到毕生追寻的连城明珠,正待按捺住遍身涌动的狂喜,上前擢取。
他以为他是渔人,她为明珠。
裴时行终于认认真真勾起嘴角。
脚下步履不停,口中开始念起却扇诗。
一步一言,连缀成诗,字字句句温润又含蓄,合着玎然环佩声漫入上京无边夜色。
男人步步逼近喜榻上的美娇娘,高大的影子被烛火映在帐壁上,行动倒全然不似口中含蓄诗句。
脚下步子柔缓,好似漫不经心,可周身气息却又压势迫人,谋夺明晰。
他终于走到他的新妇面前,嗓音无端沙哑:“辉光下凤台……”
被他盯住的人却倏然自己落下扇,完完全全露出一张芙蓉娇靥。
元承晚莹润玉指紧紧攥在扇柄上,启口打断:“可以了。”
这话有些突兀。
美人乌浓长睫密密眨了几遭,精致下颌扬起的弧度骄傲,字字咬的极重:“你念的很好,本宫省得了,所以不必再念下去了。”
不知是否受今日满府的气氛影响,抑或今夜的裴时行真比往日来得顺眼。
他方才念着却扇诗朝她步步逼近,元承晚竟觉心跳不受控地乱了几拍。
尤其后来,她坐在洒满五色金玉与同心彩果的金丝帐中,他就立在她面前,近的能闻到这男人身上的清冽气息。
这份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好似无形彀网慢慢围紧,她似彀中猎物,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忍不住出言打断。
裴时行自然留意到元承晚不再与他对视的眼神,以及——
耳畔晃得乱人眼的明月珰。
目光再望下落,堆雪深壑,珠玉光滑,他鼻息轻了一瞬,而后无声笑了笑。
难得在元承晚面前聪慧了一回,识趣地未多言一句,只掀摆同她并坐榻上。
花烛高照,人生难得的良夜,二人浓红衣摆交覆,影子被烛光扭作一团。
他分膝端坐,肌理贲张的右髀紧贴元承晚,似能透过层层衣帛感受到对方热意。
男人静静凝着身旁光艳动人的新妇,并不急躁:“殿下这一月可安好?”
元承晚自方才的压迫感中渐渐平息,极给面子地答他:“嗯。”
得到回应的男人眉眼缀满笑意,复问道:“那……它呢,我们的小儿可还安好?”
口吻里满是初为人父的好奇与无措。
“嗯。”
裴时行松了口气,克制地将目光落到她腹上。
长公主生的纤柔高挑,又兼今日嫁衣繁复,他眼下尚看不出孕相。
裴时行下意识柔声道:“孩儿已满三月了……”
话是无意,可脑中却诡异地浮出旬前所阅《女科玉尺》中的一句——
所谓“胞足三月,可阴阳交会,情动而止。”
元承晚也被这话惊了一瞬。
她不会再许裴时行近她的身,但乍闻此言,不禁蹙紧娥眉。
前日诊脉的医士知她出降在即,曾隐晦提点过几句。
今夜是他俩正儿八经的洞房花烛夜,有了医士的提点在先,她自然以为裴时行这话是在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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