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稀罕世人的惺惺作态!师兄,你不能阻止我,那就杀了我。
“住手……”
“江辞月”的声音,终于带着颤抖。
“住手,师弟,不要逼我杀你……”
他不该回头的。
但那一刻,段折锋再次回了头。
他看到在云海深处,天人一般的灵犀剑宗屹立不动,素白的玉颜不露分毫喜怒,但那双熟悉深眸的眼眶却渐渐染上了绯红色。
“江辞月”已咬紧了牙关,竭力不让情绪影响自己的语调:“师弟,你已犯下大错……”
“不,师兄。在我心中,我没有错——些许杀戮根本不值一提,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大功业’。”段折锋缓缓答道,“我前生今世唯一犯过的错误,是你。”
他前进一步,灵犀剑宗便后退了一步。
段折锋低低笑了起来:“……师兄,你不知道你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有多诱人,怎么还敢这样毫不设防地出现在我面前,说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莫非是忘了,曾经在我这里得到的欢愉……和苦痛?”
猩红魔气再难以抑制,激荡之下开始向云海中蔓延。
雪色仙山被浸染,澄澈碧空被掩藏。
灵犀剑宗“江辞月”眉心剑纹一闪而逝,剑影已霍然而张,似万钧弩箭向着段折锋射来。
但段折锋不闪不避,平静地看着剑影没入自己胸膛——距离心脉还差一寸三分。就是这一寸三分,他前世没能死在师兄的剑下。
如今,幻影的这一剑就在他熟悉的位置,悄然化作了云烟散去。
云烟散开,他便看见“江辞月”惶然后退一步,向后跌坐在云间。
巍峨金冠摇摇欲坠,整肃白衣被魔气寸寸染黑,潆洄广袖不知何时狼狈扯开,飘摇博带被解开弃置一边。
一向平静无波的双眼,仿佛被春风吹皱的天山湖水。
剥开层层阻碍,才能嗅到熟悉的白芷香气,恰似一捧白雪被揉碎、被融化,在他掌心里盈盈不得解脱。
可怜,可爱。
“师兄……你是我唯一的天命,我亦是你最终的归宿。何必如此抗拒?”
他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就在这一刹那,幻象突然一阵波动。
仿佛刹那间云破日出,烟霞在蒸腾之间散去,灵犀剑宗的神情变得遥远而陌生。
十几岁的江辞月乘坐白鸾,紧张地垂望下来——
“切记!鉴心桥上的一切都是幻影,千万不能被扰乱心神。不管幻影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让你堕落!”
只一刹那。
前世种种,皆如梦幻泡影,一触即破。
段折锋轻声叹息:“江辞月,你怎的还是这么扫兴……”
他挥袖而返,继续向着鉴心桥的另一端——灵犀宗门大步走去。
随着他重新闭上双眼,四周若有似无在云海中蔓延的魔气,好像突然得到了收敛,再次无声无息地退散。
将种种执念抛却脑后,他再无分心,一路沿着栈桥,穿行过云海,再次踏上了地面。
“灵犀宗”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金宫玉门,仙松迎客,眼前真是梦中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在灵犀宗的正门之前,还立着一座奇异的金轮,是灵犀宗某一代飞升的宗主留下的本命神器——
大衍天数金轮。
此金轮的本体,是道家用于算卦的一种星盘,能用于测算命数、吉凶等事情。
大衍天数金轮经历数千年祭炼之后,已经生出了自己的器灵——名曰“天鬼”,传说可以视人灵魂善恶,莫有能逃者。
于是,金轮就立在灵犀宗门前,其中天鬼能够对每一个来客进行鉴别,若见到功德深厚之人,就会欣悦地敲响编钟;可一旦见到恶贯满盈之人,则要愤然击鼓,表示不欢迎。
灵犀宗门由天鬼守护,数千年来都鲜有不速之客,可以说非常灵验。
每十年之期,灵犀宗门有新人来到时,天鬼常常对着他们敲编钟,表现得很和蔼可亲。
但这一次,段折锋刚刚踏入宗门,忽然便听见一声巨响。
天鬼傻站在金轮中不动。
手上用于击鼓的鼓槌“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段折锋上前一步,挑眉:“愣着干什么?不欢迎我?”
天鬼捡起鼓槌,敲了一下鼓,接着好像觉得不合适,又抬头摇了一下编钟,然后再次傻了眼,低头看看鼓、抬头看看钟,又满脸茫然地看看段折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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