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兰迪低头抿了口酒,然后抬脸迟疑问,“你会怪我没对你说实话吗?”
“怎么会呢?”辛戎佯作通情达理地一笑,“你愿意告诉我,是对我很信任吧。”
兰迪“嗯”了一声。突然,辛戎倾了倾身,手指移过来,轻触他搁在桌上的手背安抚,脸上升起的笑意,温柔又怅然,似是感同身受了一番。
“兰迪,以后我们可以多说中文,你要是有不认识的字,或者不懂的句子都可以来问我,只要你想、你愿意……我随时为你效劳。”
辛戎身上不设防的危险与引诱,他此时都看见了。普天之下,真会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辛戎吗?难,太难了。
“谢谢你,杰温。”
辛戎觉得“安慰”到位了,不做过多停留,马上缩回手,“你太客气了,总是我在麻烦你,其实……你也可以多依赖我一些。”
说完,他掏出了根烟,点上。几星火燃起来,很快变成他掸下的烟灰。烟雾从他口中缓缓吐出,升腾、交缠,仿若沾染了情愫。他在这一片迷津里与兰迪对视,气质变得忧郁。
兰迪看得恍神又心惊,他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种被/-操控之中,可他身不由己。
隔了片刻,辛戎掐灭烟,“我很钟意马圈,你呢,兰迪,你钟意吗?”
兰迪回过神,“还行吧……除了马圈,我无处可去。”
“我观察过,你对马确实很了解、很有一套,那……你想在马圈大展拳脚吗?”
兰迪反问:“谁会不想大展拳脚?进来不大捞一笔,进马场来干嘛呢?”
辛戎哈哈大笑,像是很赞同。笑完了,他用手指一下自己,再指向兰迪,“看来我们是一路人,我和你……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拍档,是吧?我真的很欣赏你,兰迪,除了马以外,我也在做别的生意,你要是哪一天不想玩马了,也可以来找我,我ok的。”
换作别人用这套说辞,兰迪只会在心底嗤之以鼻,可辛戎非但不令人讨厌,还甚至让人想要无缘由的信任、靠近。
兰迪眨眨眼,“明白了,杰温。”随即仰头一口喝掉杯中剩余的酒。他用余光去瞥辛戎,发现辛戎也在看他。
他们的眼,都像上了子弹,在交汇的霎那,根本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与兰迪告别后,辛戎回到关祁宇的房间。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他希望,祁宇此时能够想通了。
他刚跨进门,就听见祁宇吵吵嚷嚷要打电话报警。
“好呀,911,我帮你拨。”辛戎掏出手机,作势拨号。走近,将手机递给祁宇,“来,我帮你拨通了,你自己说,跟警察好好说道、说道。”
见辛戎要来真的,坐在地上犯浑的祁宇瞬间哑了。他一只手被拷在沙发边缘,只好用能活动的那只手接过电话,闷不吭声地摁断,再阴恻恻看向辛戎,“你怎么那么笃定,我拿得出来一千万美金和你赌?”
辛戎施施然坐下,点点下巴,示意祁宇从地上起来,坐进沙发里,像是要正经谈谈的样子。哪知祁宇起身,屁股刚一坐下,迎接的却是辛辣讽刺,“你当了乘龙快婿这么多年,不会只是个花架子吧?怎么,一点钱都没捞着啊?”
祁宇一噎,脸色变沉。
“你拿不出……你那老丈人总拿得出吧……毕竟,你现在还围在他身边打转呢。你说你离婚了,可他好像并不介意,还是挺器重你的……我看你也挺乐意为他鞍前马后的,是不是?”辛戎顿了顿,火力继续,“祁宇,我有时候真怀疑,你究竟是跟老婆过日子得多,还是陪你老丈人过得多啊?”
祁宇彷佛被人揭了短,脸和眼底阴云密布,抖狠似的说:“我告诉你,辛戎,你别侮辱人,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要倚仗老不死的东西!”
辛戎抬抬眉毛,不为所动,“有靠山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从来不会否认有人帮我………怎么,你觉得自己是清清白白、赤手空拳挣来的家业啊,真是笑掉大牙了!还是天天假话讲多了,骗着骗着,就把自己也骗了进去?”
“闭嘴!你他妈给老子闭嘴!该死的,谁告诉你的,你从哪里听说的,我靠什么,我靠谁了?我就是靠自己,才有的今天!我选择对了,才翻的身!我他妈到底是欠了谁?你觉得我还欠着你,是不是?!”
祁宇一张脸由红转白,眼睛里迸射出一种恶毒的光,辛戎曾经见过,并不陌生。那会儿,他与祁宇对峙的局面,要同现在逆转过来。他是被禁锢的那方,受祁宇折磨。
祁宇囚禁他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使他感受不了时间流逝,从而变得迟钝。他只知道那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如垂死一般痛苦。他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过,砸烂了屋子里的一切,试图逃逸,可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他蜷缩着待在屋里,空气里徒剩不幸,将他一点一点逼崩溃。
有一天祁宇来了,坐在床边,看他疲惫、惨无人色的睡脸。他睁开眼,惊慌无措地对上祁宇的眼睛。他想愤怒,却发现已无力气,也毫无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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