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兰低着头,自责不已。“……你们添麻烦了。”她这般苍老怯懦的模样,与谢姝在叶氏那里听到的人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我听我娘说,姨母以前性子强,若不是姨母护着,她那些年也不知能过得安生。既然是一家人,你护着我,或是我护着你,都是应该的,又哪里会觉得麻烦。”“……你娘怕是要对我失望了,如今我哪里还强得起来,我这个样子……会给她丢脸……”“姨母,你以前要强,是因为要活下去。后来你变软弱了,那也是因为要活下去,无论是要强还是变弱,你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这不是你的错。”叶兰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一时愣在那里。人说好言暖三冬,她今日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过往多少年的蹉跎苦难,因为这句话而有了支撑。过了许久,她动容地拉着谢姝的手,眼眶含着热泪。“你是个好孩子,你们姐弟几个都是好孩子。”她这辈子吃尽了苦,回顾起来全是辛酸,如今和妹妹重逢,心里才算是有了慰藉。再看妹妹生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懂事,她更是觉得欣慰。“娇娇,你这名字极好。”叫娇娇的孩子,想来都是聪明伶俐又懂事的吧。谢姝垂下眼皮,问她想去哪里,她说都听谢姝的。谢姝说昨日还未逛尽兴,不如再去那处逛一逛。她一听,立马点头同意。一路上,她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问起了常庆班。她说自己许多年未听过戏,想听一听如今京城里兴的都是什么戏。二人一个有意,一个顺水推舟,直接到了常庆班的园子。园子不小,自来都是戏班子盘踞。一个戏班子倒了台,另一个戏班子接上,流水的戏班子,铁打的戏台,婉转咿呀地传唱着一出又一出的戏。观戏分台下和楼上,台下的大多是寻常百姓,楼上的则是有头有脸的人。姨甥俩坐的是台下,位置略偏。没坐一会儿,叶兰借口要小解,并拒绝了谢姝陪同的提议。谢姝再三,依然被她拒绝,便不再执意。谢姝的目光跟着她,见她绕了一圈后,往戏台后面而去。近两刻钟,她还未回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丫头婆子拥簇着两位姑娘进来,一位衣着华丽满头珠翠,另一位打扮素净面有病色,皆是容貌一般之人。谢姝见之,有意避开她们的视线。她们订的是楼上的位置,那打扮素净的姑娘临上楼之时,也不知怎地就看到了谢姝,然后是一脸惊讶地过来打招呼。“石榴姑娘,真的是你,我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是白大姑娘,还真是巧。”这位打扮素净的姑娘正是白蓁蓁。白蓁蓁的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甚至病气更重,她看着谢姝的眼神有几分不太自然,还有一丝羞愧。“石榴姑娘,那事实在是对不住。无论我母亲如何劝说,我父亲都消不了气,说你们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后来我苦苦相求,我父亲这才作罢。”“白大姑娘是如何求的?”谢姝目光平静,“如今京中都传我命格不好,这就是白大姑娘对我的报答?”“石榴姑娘,我已经尽……还要我如何?”“石榴姑娘?”那衣着华丽的姑娘过来,睥睨着谢姝,“小门小户之人,叫这么个名倒是合适。”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熙和郡主。熙和郡主的话音一落,便被人怼了回去。“我觉得石榴的喻意极好,不是有福气之人,还受不住这个名字。但郡主娘娘的小名更胜一筹,苏二丫这个名字一出,京中贵女们谁也不能与之争锋。”这道戏谑的声音传来,熙和郡主险些咬碎了牙。“章也,你敢嘲笑本郡主?”章也摇着扇子,一脸怕怕,“郡主娘娘吓死我了,我哪里敢嘲笑郡主娘娘。万一郡主娘娘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让我们这些子民说话,那可如何是好?苏二丫这个名字难道不好吗?听着贱是贱了些,难听是难听了些,但一听这名就知道好养活。人家苏家定然是因为这般,才给郡主取了这么个小名,难道郡主娘娘不满意吗?”熙和郡主气极,恨恨瞪着他。“章三公子成日无所事事,不该管的闲事也管,难道不怕惹祸吗?”“怕啊。”章也嘴里说着怕,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我怕有人手段下作,仗势欺人。我怕有人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熙和郡主可算是听明白了,合着是拐着弯儿骂自己呢。她气极,不悦地睨了一眼白蓁蓁,“是你说这戏班子的戏还不错,本郡主才陪你来听戏,你怎么事先不打听清楚安排好,竟让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坏了本郡主的兴致。”白蓁蓁面色更白了些,分明是熙和郡主想听戏,拉着她一起,还说若是事后长公主殿下问起,就说是她想听戏。父亲和母亲见熙和郡主愿意与她往来,一个比一个高兴,巴不得她和熙和郡主走得越近越好,却不知熙和郡主之所以和自己相交,仅是因为她长相也一般。她自知自己身体不好,容貌也寻常,父亲之所以不重视她,正是她的身体和容貌不能攀上一门好亲事。若是能结交到熙和郡主,不仅父亲会高看她一眼,母亲在父亲那里也会有些体面。她如此委曲求全,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郡主莫要生气,全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你也是个拎不清的,怎么什么人都要过来打个招呼,害得本郡主陪你在这里受人挤兑。”“郡主娘娘一口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又说有人挤兑你,不会是指我吧?”章也不嫌事大,还在拱火。熙和郡主不说话,不虞的表情说明一切。这个章也不就是仗着章相简在帝心,又与萧世子交好吗?若是自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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