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隐约能听见细微的雨声在耳边渐大。
哗然的雨声砸在屋檐,又顺着滑落在窗边吊兰的枝叶。
滴答。
叶尖轻颤。
滴答。滴答。滴答。
撑开眼皮,白色的病床映入眼帘。
随后是往下滴着透明液体的输液管。
以及病床上插着胃管的老人。
老人穿着蓝白的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她瘦得手臂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闭着眼睛,苍老的眉眼却始终紧皱,眼睑下青黑一片。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
可她像是连老人微弱疲倦的呼吸都能清晰的听见。
女孩想抬手抚平老人的眉眼,浑身却脱了力,动弹不得。
外面被风蚀的墙壁攀满了枯落的爬山虎。
这个冬日似乎比往年更难熬。
眨眼的瞬间,雨声又被来来往往急切的脚步声和对话声渐替,周遭声响变得嘈杂。
不断有医生或是护士推着运转床和药车与她擦肩,她怔愣地站着,看着不远处有人扯住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撕心裂肺地哭。
“费用再交不上的话,就要停药了。”
护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字字句句砸在心头,拉扯着她几乎麻木的神经。
“再过两天,”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干涩无力,“再过两天,可不可以?”
护士神情勉强,又流露出一丝心疼,无奈道:“最后期限了。”
她僵硬地点点头,不知道自己面色苍白,表情比哭还难看。护士叹了口气,走前看了她好几眼,让她做好打算。
女孩低下头,盯着自己不止何时攥紧的手心,缓缓张开,看见掌心深深的指印。
她孱弱的身形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而后几乎是颤抖着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未接通的嘟嘟声响如被按下慢速在耳边萦绕。
像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呼吸逐渐变得如同溺在水中难以呼吸。
楚盈骤然惊醒。
她喘着气,猛然坐起,神情恍惚地看了周围一圈。
没有温度的阳光穿过深色窗帘的缝隙透进昏暗的角落,斑驳的光落进眼底。
不是苍白的医院,是她熟悉的房间。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疼意。
楚盈茫然低头,看见自己攥紧了单薄的床单,指甲几乎还是陷进掌心。
“……”
她很久没梦到这些了。
是因为没去见奶奶吗。
奶奶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思绪纷乱间,脑海又一闪而过梦里少年清冷望来的模样。
一会又是轻瞥而过疏离的眼。
昨日的重逢更像是一场梦。
楚盈松开床单,半晌缓和了呼吸,抬手动了动手腕,坐到床边。
睡衣被扯动,灌来一丝冷意,楚盈才后知后觉自己背后几乎被冷汗浸湿。
楚盈看了眼时间。
才六点多。
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踩上拖鞋,正打算出房门去浴室冲澡。
劣质的香水味混着烟酒味蔓延在并不大的客厅,几乎扑面而来。
楚盈迟缓地反应了一瞬,忽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像是弄翻了什么东西。
隐约响起一声轻骂,随后就见有人快步走出来。
瓷砖地凉,女人手里提着高跟鞋,垫着涂了深红指甲油的脚趾,同时手机还夹杂肩膀和脸间,大概在跟谁打电话。
“行啊,下回你组局。”
她压着声边应边往自己房间走去,都没注意到门边的楚盈。
刺鼻的酒味愈发清晰,楚盈还在噩梦中未能完全脱离的神志在此刻乍然清醒。
盯着那人的身形,楚盈缓缓出声:“你是刚回来还是要出门?”
对方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目光交错,祝若萱僵了一瞬,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生冷:“用不着你管。”
楚盈视线划过她手里的高跟鞋,又扫见她胸口的一片湿渍,过了两秒,才没什么情绪般平淡应声:“嗯,以后也管不着了。”
气氛凝寂。
电话那头好似觉察什么,问了声怎么了。
祝若萱面无表情地回了句没什么,挂断了电话。
没人再出声,祝若萱转回头,手搭上房门把手,好像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也没提什么别的,似乎昨晚让她搬出去的不是她。
楚盈盯着她的背影:“消息你看了吗?”
祝若萱动作一顿,片刻还是回:“看了。”
“我已经在找中介了,不会待太久,你也提前找一下新室友吧。”
“……”祝若萱沉默了会,回应混在门把转动的声音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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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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