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费心准备,我又何来怪罪之由?”
按照明澹的身份,合该自称一句“本座”。然而他执掌云衔宗千年,从宗门之主一跃而上成为仙道魁首,都不曾更改过平易近人的习性,语声淡然的“我”之一字,隐隐压过了高昂头颅的叶流裳。
“明宗主说笑了。”
近到不能再近之时,不肯认输的叶流裳索性脚尖一点,放弃车驾,只身降落在神风空行舫的船尖。她抬起挽着轻盈披帛的手臂,炫耀似地向身后表演歌舞的队列划了半圈,裙摆摇曳出靡红的痕迹。
又转头问明澹道:“不知明宗主认为我如梦世精心研制的百音舞杀阵如何?”
明澹半启薄唇:“完美无缺,若将灵力和杀招注入其中,定能所向披靡。”
两人的对话,叫许娇河内心泛起一点惊讶。
这美妙的歌舞竟是一种杀敌的阵法。
受到明澹的称赞和认可,隐隐又得意起来的叶流裳抚摸着臂弯间的繁花图案,忽而笑道:“多亏了本尊这天赋卓绝的徒弟充当阵眼,百音舞杀阵才能创造出如此惊人的效果。”
不待话音消散,她又侧过身体拍了拍手,“云相,还不上来拜见明宗主。”
“云相”二字落入许娇河耳际,将她有些走神的心绪重新拉回。
能让身为尊主的叶流裳特别抬举的,想来除了纪家的那位,也别无他人了。
“是,师尊。”
人群里,内敛沉稳的青年音简短应承。
接着,待许娇河看清来者的面孔,恍惚间,只以为是纪若昙活了过来。
只是纪若昙不会如对方一般穿着玄底红梅的衣袍——他向来讨厌厚重繁艳的颜色。
“纪云相见过静泊真人。”
青年肃立俯身,长揖到底。
大约是面孔与纪若昙太过相似,明澹竟也无言片刻,缓缓道:“果然青年俊杰。”
“能得明宗主一句称赞,真是云相这孩子三生修来的福气。”
叶流裳的唇畔映出与有荣焉的笑容,一双镶嵌在面孔之上显得妩媚狭长的眼睛,在明澹和纪云相之间打了个转,忽然睨向许娇河的位置,“观此服丧装束,你便是无衍道君的遗孀吧。”
她刻意点明“遗孀”的身份,待许娇河点头,眸色流转中透出几缕意味深长,“说起来,无衍道君和我徒云相皆出自九州纪家,他虽然不幸灭道,留下的道侣,却算是云相的亲缘长辈。”
于是她的身后,表演歌舞的众弟子齐刷刷看向了自家尊主的目光所在。
纪云相却眼也不抬,仿佛许娇河这个人的存在,同他没有毫无关联。
许娇河满心尴尬,僵硬地弯曲膝盖,冲叶流裳行了个礼。
她有些犹豫,论名分,自己和纪云相是亲戚,可那人似乎没有半点同她相认的打算。
若是自己先开口套近乎,岂非变成了长辈向晚辈低头?
许娇河正在迟疑之时,将其神情收入眼底的明澹,出声帮她解决了困局:“该行的礼已经行完了,该见的人也都见过了,依我看,就不要在宗门口前站着说话了,不如请叶尊主带我们入如梦世一观。”
叶流裳戏谑的弧度在唇畔一顿,又若无其事道:“怪本尊太久没有同明宗主相见,一时兴致颇高忘了时辰,竟然将贵客们耽误在此处——云相暂且退下,余下的诸位快快随本尊进去痛饮一番。”
许娇河松了口气,正想退回去,叶流裳偏偏盯住她不放,抬高声调喊了声她的名。
“叶尊主,请问有何吩咐?”
叶流裳笑容可亲地说道:“前几日听无盈禀报,说是娇河君此行前来如梦世参拜娲皇像和老尊主,是为了完成考验,从她手中接过繁阁的掌事之权。”
明澹费心帮自己遮掩的不光彩实情,对方竟毫不避忌地当众说出。
且还说得如此恶意。
这简直是伸出手去打许娇河的脸。
此话出口,许娇河的脚步像是在原地生了根,尴尬窘迫交织之下,上窜的气血直冲天灵盖。
叶流裳像是没有瞧见她慢慢涨红的脸色,径自把话说了下去:“不过我如梦世有一规定,不管是否诚心前来参拜娲皇像和老尊主,都要遵守仪式,拜前焚香沐浴、禁酒断食一日。”
“是而,这宴会恐怕娇河君不能同去了。”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五天
叶流裳的话, 湮灭了在场仅剩的声响。
仿佛冻结的气氛里,所有人的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话:她如此不顾及许娇河的颜面,显然同时也打了云衔宗的脸, 这后头的宴饮, 还如何进行得下去?
果然片刻之后,身处二人中央, 静观叶流裳所作所为的明澹, 沉沉蹙起眉梢:“叶尊主, 娇……”
“没关系的, 宗主。”
咬唇垂首, 从方才缄默到现在的许娇河, 却于此刻突兀出声,打断了明澹的言语——她用荡心池上,同明澹说话时一般细细弱弱的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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