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部将遣散之后,赫连煜又策马回城,立在城口不远处的土坡旁,静静观候着。
正是年关将至的忙碌时候,汉人一年之中最为要紧的时节,城口来来往往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等到了酉时三刻,天色将要暗沉下去,赫连煜仍然在那不为所动。
季风看了眼天色,提醒道:“主子,即便咱们的马快,也得赶紧启程了,否则天黑之前追不上队伍,就要耽搁行程了。”
“季风,我的直觉向来很准。”赫连煜湛蓝色的眸子映着天上的霞光,朝城门远眺着。
“当然,将军神勇,战场上运筹帷幄,能决胜千里之外呐。”季风夸起赫连煜来相当崇敬。
“但直觉,也是从许多的有迹可循中寻来的。”他缓慢说着,“我倒是希望,这时候,能错上一次,呵。”
季风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摸不着头脑时候,瞧见城口来了熟人,“咦,秦姑娘这个时辰还出城呢?”
赫连煜的眸光深沉,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深夜。
他此番离京事发突然,秦乐窈若是真如他所料,他不信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下定这般重大的决心,孤注一掷也要走,那得是提前有所筹划才行的。
也就是说,云州传来的这个消息,能支开他的消息,秦乐窈是早有准备的。
很多事情稍加串联便有了结果,虞陵,罂华,廖三娘。
萧敬舟。
他抛出了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为了帮她离开。
“调虎离山。”赫连煜低声嗤笑着,淡漠至极,“兵法玩到我头上来了。”
“跳梁小丑。”
季风从他这简短的几句话中有了猜测,询问道:“那主子现在……”
“去跟着她,不要叫人察觉。”
季风原是斥候兵出身,追踪和反追踪的能力都相当了得。
“是。”
骑在马上的男人入山岳巍峨,神情却是冷峻可怖的,“我倒要看看,他们两个一起,到底能翻出个什么花来。”
在萧敬舟预备的计划中,上京城外环绕的水路众多,从港口登船之后,能借着满载的人群掩盖行踪,也能绕过西郊最大的御林军大营的监管范围。
船只抵达对岸的茨州之后,换上快马,借商道往西北而上,途径中部最大的贸易枢纽站,就专挑着人多的地方穿行,反倒是比穷乡僻壤的更容易混淆视听。
就这样一路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几天之后,他们总算是又从贸易站中辗转了出来,重新又再换成了水路,登上了前往惠州的大船。
秦乐窈这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此番出逃,如此狼狈,弃了所有家业,甚至连父兄都不能跟随左右,要靠萧敬舟从中周旋,将他们二人从另一条路线送走。
她根本不是终得自由,而是成了一条落魄至极的丧家犬。
什么都没了,十几年白干。
甘心吗?不甘心。
秦乐窈情绪恹恹,颓废地靠在船舷边上,心里压着事,闷了许久后竟是冒出来一个荒唐念头。
如果她就不走,就跟那赫连煜硬刚到底,他不是在那感天动地情深不能自抑吗,大不了天天闹,让他知道,让他后悔娶了个什么玩意回去。
她阖眼靠在那,心中生出了些许隐秘的报复性的快感,但回归现实之后,最终还是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不过都只能想想罢了。
赫连煜那种身份地位的人,真要逼急了,有的是法子整治她。再说了,已经都兴师动众地到了这个份上,没原本也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人活一条命,现在也只能好好向前看,只希望这一路能顺利抵达惠州,不要再横生什么枝节。
入夜,万籁俱寂,甲板上吹着凛冽的北风,呜呜响着,打在门窗上,叫人无法安睡。
秦乐窈一整天都在神游,现下也并没有睡着,她阖着眼,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分情绪就好像极其容易脆弱,委屈地趴在床上捶了好几下,咒骂道:“狗男人,赫连煜,不守信用,臭不要脸。”
子时刚过,外面除了风声和水声之外,传来了些别的声音。
秦乐窈蓦然睁开眼,这个时辰,甲板上不该还有人,她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莫不会被赫连煜发现了,他给追来了。
若真是追来了她今天就要冲出去骂他一个狗血淋头,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能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吗,没有了。
尽管心里情绪已然波涛汹涌,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实际上她还是只能披了衣裳和披风,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在外面?”
“乐窈,是我。”萧敬舟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睡下了吗?有个东西要给你。”
“来了。”秦乐窈点亮了油灯,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打开了门。
门外竟也是一方明亮温暖的烛光,白玦在身后扛着两柄大伞挡风,面前的萧敬舟一手持着烛台,另一只手上端着的,是一碗长寿面。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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