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蜃海向东飞行三百六十里,是四十二城中距离此处最近的一座城池,名为“义阳”,义阳城再向东南五百余里,就到了名为“大川”的山脉,越过这条山脉,再向北百里,就到了四十二城之中最为热闹的主城之一——“青阳”。正是王婉当年还在青崖山时,和云宸、傅怜最爱去的地方。也是当年,她听方逸白抚琴一曲的地方。正道一行人离开极蜃海后,便向着这座城池的方向行进。出了极蜃海的地界,云层的颜色开始变得清明起来,无数修士的身形穿梭其间,远看过去,便如在碧波之间遨游的鱼群一般。却只有一个蓝色光点,孤零零地飞在众人之前,将人群遥遥甩在身后。王婉闭着眼飞行。化神之后,她的速度比起往常,几乎有了质的飞跃,这一点,不光体现在飞行的速度上,也体现在反应的灵敏度上。她的神魂比肉体的速度更快。在飞行的一刻之间,她的身体虽只行进了百里,神魂却已经从义阳到大川,纵览了脚下近千里地界的全貌。一目可览山川浩大、一日可行江河万顷,她终于明白,为何元婴和化神之间,是无数修士终身都无法逾越的天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她修道数十载,却只在此刻,能够窥得一丝“逍遥游”的皮毛。青阳城外。残阳将整个天地之间都染成一片血红,和满地泥沙的黄色搅在一起。暴雨之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将沉闷感压入每一个的肺里。却有一队人群正沿着河畔向前行进着。从远处看去,这条队伍一直绵延四五里,像是一条长龙。但若是靠近,便能看见他们每个人,都不过是穿着最朴素的棉麻衣衫,粗布鞋踩在泥泞里,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们每个人都行迹匆匆,行进的速度却还是显得无比缓慢。一阵阵孩童的哭声打破了这样的沉闷,是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走累了,一屁股瘫坐在了满地的泥泞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婴童的妇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不耐烦道:“还不快走?一会儿那边打起来,看你还有没有命哭!”孩童这才又挪动了身体,也不知是自己在走,还是被那妇人拖拽着在走。他人虽不大,哭声却显得尖锐:“为什么那边明明是我们的家,凭什么他们要打架,我们就得走?”一个年迈却健步如飞的老妪超过了这对母子,路过时,她对着那名孩童笑了笑:“小闲呀,还记得隔壁陈叔出门打猎,被魔修吸干了精血的事么?那死状,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啊凌虚宗方掌门向来关心民生,如今要斩妖除魔,又何尝不是为了以后咱们能过上好日子?如今苦了我们一代人,却是能让今后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啊”那老妪笑起来的时候,满脸的褶皱都堆在一块儿,显得更加苍老了。在她身后,背着一个比她半个身子还高的背篓,里面装满了青阳城一带特产的棠果——她一生无夫无子,全靠种这一亩棠果聊以度日,如今好不容易到了收成的日子,却不料因这一场战事,偏要离开她的棠果园。因此自然是不肯落下刚收的果子,哪怕自己累着,也得要背上满满一筐才好。她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棠果,塞在那孩童的掌心里:“来,小闲,吃个棠果,有力气了,再继续走啊!”
谁知那棠果刚到孩童手上,便被他一把掷在了地上:“我才不要!什么以后,什么好日子,我能不能看得见还不一定呢!”老妪看着那棠果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泥土,来不及面露悲伤之色,便连忙弓身去捡,谁知这一弯腰,手中是捡到了那枚棠果,可是背上满篓的棠果,也一溜地滚了满地。老妪看着满地狼藉,险些没哭出来,手忙脚乱地去捡。只是那棠果实在太多,身后的人又都步履匆匆,不一会儿便有好些被踩成了泥。“这位大娘,时间不多了,人命要紧,身外之物,还请莫要过多留恋。”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老妪认出来他的蓝白色衣袖,是凌虚宗弟子才会穿的制式。“这位道长,求您了,这可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啊”老妪差点没跪下来求他。秦禄有些为难,他看了看身后,此地距离魔道天銮宫仅有十里不到的距离——方逸白如今早已在天銮宫门口与之对峙,只等这边的人群疏散完毕,便会立刻动手。到时候,方逸白一声琴音,可能就会让所有人暴毙而亡。秦禄作为负责疏散的人,必须要让他们走得越远越好。“大娘,这”他犹豫之时,却有属于另一个人的白皙修长的手,一手抓了两三个棠果,放进了那老妪的背篓里。“有这争论的时间,地上的果子都捡完了。”“师娘?”秦禄认出了眼前的人,“你从极蜃海回来了?”“正巧路过,谁知道这里现在竟成了这么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王婉一边说着还在一边捡棠果,秦禄有些不好意思,也开始跟着捡起来。“你师尊最近战况如何?我来的时候,听说魔道五十一派,都被他灭了快一半了。”“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门派。”秦禄答道,“倒是这一战,对面的天銮宫有四名化神期长老,所以掌门才格外重视些。”说话期间,老妪的背篓已经被重新装得满满当当。老妪将其背起,连声向王婉道谢。“我没说错,凌虚宗的,都是好人,正道的,也都是好人”她从背篓里那处几个沾满泥泞的棠果,想送给眼前这个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叫人眼前一亮的女子。但却见她摇了摇头:“这种果子凌虚宗有很多,倒是你们留着,还足以果腹,我就不收了。”她没给老妪硬塞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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