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照被她说得泪意潸然,觉得自己也活不了了,愈发把她抱紧。
两个人好像生离死别一般,相依相偎着找到了医馆门前。
已经是深夜了,医师家的大门被胡乱敲响。
他原本以为是雨打的,直到他朦朦胧胧间看到大门被踹开个窟窿,热雨嗖嗖嗖往里面灌,医师终于清醒。
谁啊?大半夜这么缺德,把他家门踹碎了?
转念一想,不是雨夜大盗,要杀人夺财的吧?
他吓得后退两步,和从后面刚出来,睡眼惺忪的妻子抱成一团。
“好汉好汉,有话好好说,钱都在柜子里,你要的话全给你,我和老妻绝不会报官,求你留我们一命!”
对方浑身滴着雨,被罩在黑色中,愈发恐怖了。
医师闭上眼睛,静待死亡。
“谁让你死了,给她看看,快!”对方把怀里的东西轻柔放在床上,一把揪起医师的领子拖到床边。
医师陡然松了口气,哦,暴躁的患者家属啊。
“马上马上!”他连滚带爬,跑去揭开被褥,一见姜月面容,心里咋舌,哎呦,这小脸白的哦,想必病得不轻,怨不得家里人着急。
医师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弱柳扶风的小娘子,看着就弱得很,一病保不齐真要小命呜呼了,她家里看着不是个善茬,治不好不会真要他命吧?
他试探着,怀着谨慎的心情,轻轻握上了那位小娘子的手腕,思索怎么劝他节哀。
他一探。
哦吼?
再一探
哦吼??
壮得跟牛一样耶!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你这,你……你……”他语无伦次。
“怎么了?”聂照的葡萄似的眼珠在黑夜里亮的吓人,“还有救吗?”
“身体没问题啊。”
聂照急了,一把揪住他的手往姜月手腕上按:“你再试试,她流血了,她流血了,她很疼!”
“哦,痛经嘛。”医师见怪不怪。
在床上伤春悲秋躺尸的姜月睁开眼睛,焦躁的聂照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年轻小娘子很容易痛经的,不要吃太凉的就好了,回家烧点热水喝喝嘛,她身体好得很,很快就不痛了,”医师若无其事地叮嘱完,见到两脸震惊的二人,震惊不会消失,只会传递和转移,“不会吧?你们连月信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聂照擦擦下巴上的水珠,茫然地和姜月对视了一眼。
你懂吗?我不懂。
我也不懂。
“你,你们,你们你们……”医师再次语无伦次。
合着大半夜踹破他的门,就是因为这两个倒霉孩子把月信当绝症了?
聂照没有姊妹,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流放了,更没有娶妻,自然不知道此事;姜月十岁时候她娘就去世了,她那时候还没到该被提及此事的年纪,所以更不知道了。
倒霉的医师大半夜不仅被踹破了门,还要给他们科普月信是个什么东西,医者仁心,他说起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原本不该有羞涩窘迫这种心情的,但黑夜里,两双黑黝黝的眼睛,求知若渴地望着他,他越讲越觉得这事很不对,又说不出个什么不对法子,只能干干巴巴从医学上给他们讲解,告诉他们这是正常的事情。
他妻子望着这两个跟雏鸟似的年轻人,也挠了挠头,转身去取了新的月事带,问聂照:“你一个男子,要不要回避一下?”
“先生不是说此事与吃饭喝水一般,都是人正常之事吗?”
“要脱衣服。”医师妻子言简意赅。
聂照在黑暗中,脸蹭地一红,连忙转身离去了。
但这样狭小的房子,即便有雨声,也阻断不了涓涓的话语声和流水一样淌进他的耳朵里。
“要把四个带子,两根两根系到腰间,每日勤换洗,不然会生病……不要沾染凉水,也不要食生冷食物,多喝热水,不要劳作……”
聂照站在堂屋,浑身湿哒哒的,脚下积水成洼,那字眼就一个一个,真真切切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里屋的门再次被推开,医师妻子扶着姜月出来,笑道:“这是好事,说明娘子长大成人了,月信迟迟不来才要着急呢。”
姜月和聂照对视了一下,眼神忙不迭错开。
医师妻子觉得他们这样避讳,大抵也懂得月事是件私密事,无须多言了,叫聂照将人领回家好好照顾。
医师和他的妻子不会懂,聂照和姜月方才互诉衷肠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回旋镖,狠狠戳他们心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刚才对彼此说了什么。
“三哥,能死在你怀里,我死而无憾了。”
“我绝不会让你死的,你若死了,我拼命也会灭方家满门。”
“死而无憾……”
“方家满门……”
“无憾……”
“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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