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出来,无人敢捋虎须啊!
成帝皱着眉,一页一页的将纸张翻过去,忽而,他动作一顿,面上波澜不兴,直接将那张考卷递给一旁的冯卓:
“冯卓,你来看看这个。就看后这两首。”
冯卓不解,随后他双手捧着考卷,轻声吟诵第一首劝诗:
“碎竹千苦终成纸,
灰烟万锤方为墨。
一纸一墨一箪食。
世人应惜其不易。”
冯卓念罢,还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皇上,这首惜物之诗倒是颇有几分新意。”
但在冯卓看来,也只是有新意罢了,哪里能让皇上怒气平息呢?
冯卓在成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一直近身伺候,成帝的喜笑怒嗔他无一不知,倒是没想到方才还震怒的成帝,就这么被一首诗给哄好了,一时有些诧异。
“再念。”
成帝放松靠在椅子上,微微敛目,方才那怒火中烧的情绪这会儿分外平和,冯卓不敢探究,只得继续念下去:
“一纸一笔一张桌,三尺号房独一人。
举目束手本慎思,偶见头顶八卦网。
梁上织娘腹经纶,不负春晖忙织丝。
忽闻县令来巡考,织娘犹惶织不织。”
冯卓读到最后一句,也不禁莞尔:
“这到底是织娘惶恐还是这学子惶恐?这学子果真有趣,难怪皇上喜欢。”
“你看完了?就没有看出点别的东西吗?”
成帝抬眼问道,冯卓一时无言:
“臣愚钝。”
“你果真愚钝!且看那劝惜物之诗,纸墨得之不易尽显无疑,可何故再加那一箪食?
难道为了押韵?而那一箪食乃是食物,与纸墨这等风雅之物放在一起,岂不降了格调?”
冯卓听了这话,有些似懂非懂,他乃宦官,能识得几个字已经是皇上恩典了。
“所以,皇上是觉得这学子此句不妥?”
成帝听了这话不由憋了一口气:
“朽木难雕!他何故取这句你难道不知?考场上的补给——”
成帝的语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冯卓随即恍然大悟:
“那考场上的干饼乃是霉粮,无法食用,这是明着劝世人惜物,却暗中讽刺有人太惜物呢!”
成帝听罢,随即哈哈大笑:
“算你聪明一回,你且再看另一首!”
冯卓见成帝欢颜一展,也是心下一松,也笑吟吟道:
“那这回臣先猜,您可莫要再提醒臣了。”
成帝遂应下,只笑而不语,冯卓也认真品读起来。
这一首讲的考场见闻,冯卓看了数遍,将注意力落在了那“束手”二字之上。
“皇上,您看这两个字,这‘束手’之后,往往乃是贬义,可这学子却将其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春寒料峭的,圣上怜惜诸学子,特意批下炭例暖手,怎会让学子束手?可这学子却偏偏说他要束手慎思,只怕亦是在暗语炭火无法取用。”
“只是这一点?”
成帝轻轻笑了一声:
“朕还是头一回看到心思这般缜密之人,你再回头看看那尾句。
他哪里是在自己惶恐该答什么,那是在问县令“织不织”呢!”
“织不织,知不知……这是,一语双关啊!”
冯卓恍然大悟,忙拱手道:
“臣不如皇上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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