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皱眉, “没救下来?”
“没有。”
傅雪舟直起身, 将披在身上的羽绒服穿在了身上。宽大厚重的领口遮住了傅雪舟的下巴。他抬手将红酒再次倒满了酒杯,顺手还把楼延的酒杯填满了,楼延仔细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在傅雪舟的脸上看到什么难过伤心的色彩。
傅雪舟抬眸,疑惑地歪歪头问楼延:“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楼延那些脑补傅雪舟伤心难过的想法戛然而止,“看到这件羽绒服,你不伤心?”
傅雪舟闻言,垂眸再次看了一眼身上的羽绒服,“还好。”
还好?
这两个字让楼延无法理解,什么叫还好?
但一想说这话的是傅雪舟,哦,那好像又正常了。或者在旁观者看来会让傅雪舟伤心痛苦的事情在当事人的眼里其实什么都不是,外人的怜悯、心疼,只是外人涂加对他的想法而已。
楼延只觉得刚刚以为傅雪舟在难过的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他看着酒杯中的红酒,又忍不住疑惑。
傅雪舟真的会喜欢别人吗?
他如果连父母的死都不觉得难过,那他对他的喜欢又有几分感情投入?
楼延不知道。
他有时候觉得傅雪舟开始变得像个人了,但每次在他对傅雪舟有其他看法的时候,傅雪舟总会做出一些事情来告诉楼延:他还是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房间内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楼延回过神,一口将酒杯中剩下的红酒喝完,起身回卧室接电话。
阳台上,寒风瑟瑟,吹向傅雪舟的冷风却被羽绒服挡去,缓缓为傅雪舟带来几丝暖意。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的红光在傅雪舟的眼底逐渐消失,傅雪舟自言自语地开口:“……我已经习惯了。”
但他的声音太低,风一吹就散,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没有听见。
屋内。
打电话过来的是段泽歌,楼延想了想,走出房间到外头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段泽歌那破锣嗓子就焦急地问道:“楼延,你和傅雪舟是不是去北极了!你们不是去什么林新县了,你们是去北极了对不对!”
楼延淡定挑眉,“对,我们是到北极了。”
段泽歌的质问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和傅雪舟已经离开容城四天了,段泽歌也是时候该发现他们的不对了。
“你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去北极的!”段泽歌语速很快,焦躁的感觉透过手机也能清楚地传递过来,“你们在北极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们!”
“段泽歌——”
段泽歌打断了楼延的话,死死咬牙反复重复道:“楼延,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最好别杀、不,是一定别杀傅雪舟!我不知道你们会在北极遇见什么事,但傅雪舟的生死对未来的你会很重要!真的,楼延,你相信我,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我……嘟嘟嘟、嘟嘟……”
忙音传来,楼延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果然是没信号了。
北极圈附近的信号很不好,电话被挂断实属正常。楼延皱了皱眉,给段泽歌拨回去了电话,但信号太差打不出去。
楼延索性不再回拨,而是给段泽歌发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出去的短信,让段泽歌不要来北极。发完消息,楼延收回手机回到房间,神色如常。
房间内,傅雪舟还坐在阳台上,酒瓶里剩下三分之一的红酒已经和酒瓶一起冻成了冰坨。
楼延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烈酒,走过去放在桌子上:“再喝几杯?暖暖身体。”
傅雪舟无所谓地点点头。
几口烈酒下肚,身体很快就暖和了起来。楼延和傅雪舟一边喝着酒,一边随意聊着天,聊着聊着,半瓶烈酒就没了。
傅雪舟突然道:“楼延,和我说说你的事情。”
“我?”楼延有了几分醉意,他笑了两声,“我有什么能讲?”
“说一说,”傅雪舟却很固执,“说完之后,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楼延捏着酒杯的手一紧,他背部往后一靠,看着黑黝黝的海面与天空,慢吞吞地捡了一部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傅雪舟。
“我妈是个画家,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我爸,也不太喜欢我,”楼延双手搭在扶手上,琢磨着海上的黑夜怎么比陆地要黑那么多,他低头点燃了一支烟,星火在黑夜之中莹莹闪烁,漫不经心地道,“她当然不会喜欢了,她追求的是浪漫是艺术是自由,我和我爸只是捆绑住她的枷锁。”
楼延抽了口烟,又抿了口酒,烈酒和香烟的味道在唇舌上交缠,楼延懒洋洋地咬着烟蒂道:“我以前其实很恨她。”
傅雪舟安静地听着,在楼延的描述之中一点点填补楼延少年时的样子。
“因为她走得太无情了,”楼延语气淡淡,“她甚至没有问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走,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舍不得她……但我更恨的是我爸,我觉得是我爸逼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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