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吹泡泡, 当然没成功。
之前钟嘉聿第一次从?周繁辉的赌场“小赌怡情”出来, 也是?躲来这间拳室闷声打沙袋, 缓解等待的烦躁, 最后打烂一副手套, 笃定地告诉她, 周繁辉一定会注意到他。
那时的他自信果决, 胆大心细,能力匹配野心, 哪里知道人生还有一味苦叫无能为力。
趁着钟嘉聿安静喘息,她飞快道:“你不心疼你的手,好歹心疼一下我?的沙袋。”
钟嘉聿置若罔闻,后撤几步,又重新进攻。
嘭嘭嘭嘭,厉小棉从?未觉得打沙袋的声音如此聒噪。
她努了努嘴,“人倒是?真的很美,模样、身形、步态,我?要是?男人啊——”
钟嘉聿难得分神横她一眼?。
厉小棉耸耸肩,“我?能想象,敌人的情人,横刀夺爱的话,应该比一般的‘锅里香’更刺激。”
钟嘉聿吝啬扫她第二?眼?,双手扶着沙袋缓了口?气,鄙夷道:“按你这么一说,我?没救了?”
厉小棉不由叹气,“按理说,你出来混了这么久,不至于逃不过区区一个美人计。”
“我?倒希望是?美人计,”钟嘉聿又挥出几拳,力度明显减弱,“棋子起码不会受伤,你要这么想,苦肉计还差不多。”
厉小棉面无波澜,“棋子有用才叫棋子,没用就成弃子。怜香惜玉是?英雄的风骨,周繁辉就是?一个草菅人命的魔头,别奢望他会顾全一颗棋子的安危。”
钟嘉聿的拳风在?师姐的逆耳忠言里加速,烦躁的拳声砸乱了心跳。他知道周繁辉不会怜香惜玉,没料到能下如此狠手。哪怕早有预料,他也不一定能干预。挫败感像汗水淹没了他。
厉小棉缄默不语,钟嘉聿的情况已经超出言语的安慰功效。他们这类人长期潜伏,屏蔽常规关系,节制喜怒哀乐,神经绷紧到极限,会寻找一个发?泄口?。她看?到过有人纵情欢场,去而不返,有人向黑暗妥协,变节卖友。钟嘉聿选择了拳击,体?育运动释放了肌肉压力,心里难解的部?分仍然解铃还须系铃人。
老闫曾坦承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些年?钟嘉聿的成长有目共睹,厉小棉只比他多一年?经验,她说的他未必没考虑过。钟嘉聿从?来没捣出需要她收拾的烂摊子,只是?偶尔请她帮忙收收毛边,整理一些“线头”。
厉小棉的叮嘱多于劝告,“你自己当心点。”
钟嘉聿随着旁边凳子上的手机铃声点头,脱下拳套,扫了一眼?屏幕,跟厉小棉使眼?色:“周繁辉。”
然后,换了一种感情接起电话:“喂,老板。”
与此同时,厉小棉手机进了一条新消息:女侠救命!老板找我?了!
钟嘉聿挂了电话,随手拎起椅背干毛巾潦草抹汗,“他找我?,先走了。”
厉小棉点头,目送他去往淋浴间,才回消息:淡定,知道就说,不知道就闭嘴。
见面地点在?赌场办公室,黑蝎子的地盘,钟嘉聿只在?当上茶园话事人后来受邀参观过一次。
赌场地处老挝,面对?湄公河,是?一栋三层式建筑。
会议室私密豪华,堪比高档会所包厢。黑蝎子已经等在?里面,沙发?边立着消失多天?的保镖钳工,连莱莱也来了,像只小鹌鹑瑟缩在?角落,显然被钳工看?着。一见钟嘉聿,莱莱如见救星,抬手喊了声奇哥,瞟一眼?黑蝎子,不太敢挪位。
钟嘉聿了然于心,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怎么过来不喊我?接你?”
在?外人眼?里,钟嘉聿和莱莱可?是?“老相好”,说是?半个女友也不过分。
莱莱讪笑:“钳哥路过,顺便把我?捎来了。不麻烦奇哥特地跑一趟。”
钟嘉聿不废话,丢出两个字,“过来。”
钳工出手阻拦。
本来就非同一级别,钟嘉聿进来就没给过钳工正眼?,只当他是?黑蝎子走狗,打狗先看?主人,他便望住黑蝎子,“谢姐,这算什么意思?”
“小误会。”黑蝎子略抬手,钳工不情不愿放下手,眼?里只有一个“滚”字。
莱莱踩着咚咚加速的心跳小步溜到钟嘉聿身边,手还在?微微发?颤。
钟嘉聿刚要落座,门口?传来动静,周繁辉出现,身边竟携了陈佳玉。
陈佳玉右腕戴了一只腕表与玉镯,勉强盖住了两道疤痕。她环视一圈,又像看?不到任何?人似的,包括早上送她回周宅、刚刚擦肩的钟嘉聿。
周繁辉在?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中?上座,身旁傍着站立的陈佳玉。他没喊坐,人人都站着听命,只有钳工扑通下跪,膝行到他跟前。
“老板,我?是?冤枉的。”
周繁辉置若罔闻,命令除他们六人以外其余人退出房间,守在?门口?,没有吩咐不得入内。
木门关闭,会议室更为安静,衬得钳工的冤屈震耳欲聋。
“老板,我?真的是?冤枉的。”他又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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