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能继续女扮男装,凭借陛下的格外恩宠,继续做官。
可是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光是上门说媒的媒婆就已经难以应付,更何况将来还有无数种被戳穿的可能,就像她上辈子那样,日复一日地活在焦虑和担惊受怕中。
现在她终于把心底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反而整个人无比轻松和舒心,心胸都开阔起来似的。
她重活一世,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才能,证明女子也可以做官,担得起探花的美誉,还有与公主再次相见的机会,她十分满足,哪怕就此被治罪,她也没有遗憾了。
就在众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萧青冥抬起手,冷冷扫视过下方吵得面红脖子粗的臣子们:“肃静。”
众人犹如迎面被泼了一桶凉水,瞬间冷静下来,冷汗津津。
他们怎么就差点忘了,林探花之前是被陛下发掘的人才,还特赐“文博士”一职,万一陛下早就知晓她是女子之身呢?
更有联想能力丰富的官员们,眼珠子乱转,开始浮想联翩,女扮男装,特赐文博士,可以随时出入皇宫,难不成……这是陛下为了常常见这名女子才掩人耳目的借口?
坏了,说不定他们刚才得罪了未来的皇后呢!
这些人一改之前的厉声指责的态度,突然变得怀柔起来,甚至隐晦地表达了“陛下若是实在喜欢,就收入后宫,不要干涉前朝”之类的委婉暗示。
这名年轻御史话还没说完,就被喻行舟的冷笑给生生打断发言:“阁下慎言。林探花凭着才华和学问,从成千上万的举子中脱颖而出,就连陛下排序一甲时,都未拆封姓名。”
“阁下此言,莫非是在暗示陛下徇私情不成?”喻行舟眯着眼俯视对方,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年轻御史吓了一跳,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就连萧青冥都有些惊讶地偷瞄了他一眼,他很少见到喻行舟在朝堂之上,当众显露明显愠怒之色。
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女探花?
萧青冥转念一想,这厮哪里是在为林探花打抱不平,分明是在为自己说话呢。
谁他才是那个“男扮女装、假冒身份、混入后宫”,不但勾引天子,还要干涉前朝的家伙呢。
萧青冥心中啧啧,说起来,喻行舟的胆子大起来的时候还真大,这些罪状万一被人发现张扬出去,只怕一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怜的年轻御史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撞上了喻行舟的枪口,对着他一顿疯狂输出,人都被骂傻了。
见摄政表了态,朝臣们赞同的声音渐渐多起来。
萧青冥淡淡道:“林探花在皇家技术学院做文博士时,编纂新字典,又兢兢业业培养了无数蒙学老师和才人,从无半句怨言,为接下来推行普惠性新式蒙学学堂,做出了突出贡献。”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林探花的功劳就在那里,谁也抹杀不得。”
跪在地上的林若愣了愣,抬起头来,双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双眼明亮如星。
“诸位,你们难道忘记了,幽州还在燕然人的手中,尚未夺回,我们大启的耻辱尚未洗刷。”
众人一怔,这跟幽州又有什么关系?
萧青冥接着道:“我们大启经年战乱,人口锐减,今年才好不容易有所起色。”
“还记得今科策论试题三问吗?要彻底打败燕然,收复幽州,非富国强兵不可,想要富国强兵,钱粮土地和人才缺一不可。”
“更重要的是,离不开全国上下众多百姓辛勤劳作,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
众臣们安静下来,皱起眉头渐渐露出沉思之色。
“朕去年在宁州微服私访,那里人多地少,家中光是男丁无法养活全家,必须让女子也必须赚钱补贴家用,光是惠宁城一地,纺织业的女织工就超过八千人。”
“宁州最兴旺发达的纺织行业,大半都是由你们看不起的这些女子撑起来的。”
“朕开设的丝绸作坊,后来由女子作为管理者,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被戏班编排成戏剧《丝衣记》,在百姓之间反响强烈。”
“在宁州新成立的商科,和度支衙门,已经录用了一些女吏员。”
“不仅仅是种地,纺织,算账,女子虽不擅长体力劳动,但论及才华和能力,并不比男子差,只要有合适的舞台,给她们发挥。”
萧青冥循循善诱道:“诸位想想,天下丁口短时间无法快速增加,若是女子不必拘束在家中,鼓励她们出门劳作,读书,甚至做吏员官员,我们大启堪用的丁口一下子就能凭空翻一倍。”
“这么庞大的力量和财富,不善加利用,反而还要阻挠和反对,分明就是耽误朝廷富国强兵、收服幽州的大计!”
萧青冥言辞犀利,一下子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一众文臣们猝不及防,愣在原地发懵,怎么反对女子为官就成了阻碍收复幽州了呢?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萧青冥干脆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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