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神明忽止。
酆业望着站在庙外孤身一人的仲鸣夏,便也是南蝉在世间的分身,他暗蕴金芒的眼神一瞬漆然。
“……她人呢。”
神明之声浩然,千里之内天地同响,无数灵物凡人惊惶四顾,不知天上神明问何人。
南蝉黯然而笑:“你到不了的数千里外,时家正在行大婚之礼。既已合心,你便该懂,你狠不下心,所以她为你选了另一条没有她的路。”
“——”
天地间骤然无声。
纯白圣洁的登天梯却忽地震颤起来,如栗栗将碎。
酆业眉心金纹闪烁,神脉剑破空而去,被他狠狠握在掌心,余声字字戾然如惊雷:“这就是她给我的交代?!”
“是,她说这是她送你的临别礼物,至于剩下的……”
南蝉轻声:“你该猜到了,她会留在凡界,也答应玄门起誓,永不飞仙,成为下一个蔺清河,剑定天下……然后有生之年,凡界疆土所至,为你洗尽万年冤名。”
“——!”
少女当日轻声犹如在耳。
……“世人未曾给你的公理,我想给你。”……
……“人间的路我为你铺。”……
酆业手中长剑颤栗嘶鸣,清唳之声直冲云霄,撕碎了万丈金海——
可金光之海融汇,再次铺满苍穹。
就像登天梯摇摇欲碎,却终归未碎,甚至没有一丝裂隙。
“没用的,你知道啊,”南蝉难过地望他,“这是自开仙凡两界时便与你同存的天地造化,规则之力,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扭转。”
“……”
数息之后,天地归寂。
神明手中的长剑也平静下来。
可天地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南蝉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惊,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蒙上她的心头。
便是那一瞬,她见神明圣洁的雪白长袍袍尾渐染开墨色的花。
神明额心的金纹也停歇,半边涤上艳丽的血色。
“——区区造化。”
辨不清是神是魔的青年忽地低声,仰眸,半金半红的神纹印在他眉心,亦是一半神圣一半邪魔。
地面震荡,极远的天际,金光之海的边沿忽然染上第一线血红——
就仿佛一片血色天地吞噬而来。
下一息,南蝉面白如纸,惊惶颤声:
“你——你是要将幽冥的乾坤造化之力强行拉入凡界?你疯了吗?!”
“……”
远在极北,隐世青山上,天上忽落下第一滴雨。
血色的雨。
紫辰动世(二十二)
◎你怎么敢。◎
六个时辰前——
凡界极北,时家隐世青山内。
卯时已过,窗外长野天色却还隐隐透着生涩的青,如四月枝头的果子,叫晨霜裹出几分肃杀气来。
热闹了好些日子的时家,今日难得地静。连枝上的鸟雀鸣啼都轻,像是知道今个是顶大的日子,不敢作闹,乖巧地敛着爪子蹲在枝头,乌黑绿豆大的眼睛剔着主阁的窗内。
临窗的榻前,只着了一身素净里衣的少女慢慢睁开眼睛。
初睁开那几息,她眼神有些茫然,像一场大梦方醒。
直到体内初破化境的灵力翻涌渐渐平息,时琉的气息回稳,五感重定,她才终于能够确定——方才随着破入化境,识海最深处某个不为人察的角落里那段一并解封的记忆,确实是属于她的没错。
“白禾……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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