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内部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积满灰尘的楼梯扶手,静默的木门背后,生命的养分被黑洞慢慢夺走。简行严感到一丝不安,他在楼梯拐角静观其变,这时候宛如天启一般响起一个清越动听的声音:
“把人盯住,切记不要擅自行动。”
简行严觉得有些耳熟,探头偷偷一望,见二楼上两对黑裤管站在一个半掩的门前,刚才的声音正是从门后传来。从简行严的角度看不到门后的情景,周围的黑暗给了他一种不会被发现的错觉,于是伸长身子向前探去。
只见两个黑衣男子十分恭敬的冲着门,头几乎垂到胸口,门朝内打开,一张惨白的面孔在黑洞洞的门扉后中发着光,长长的刘海散在两颊,眉眼含春,嘴角微翘,脸的下面是一身素白的衬衣,更是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是林育政。
虽然两颊消瘦了几分,但是看起来心情大好的样子。
这人果然还是出现了。
林育政低声对那两人交代了几句,简行严偏着脑袋想听得更清楚一些,说话声却停止了。霎时间两道视线连接,那一头的眼睛细细长长的弯了起来,像蛇瞄准了猎物一样。
然而林育政假装没发现楼梯下的简行严,继续说到:“我想起来还有点事需要你们去做,先进屋来吧。”
两名男子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弓身走进林育政身后的屋子。在关上门的瞬间,林育政轻蔑地笑了一下。
简行严咬牙,他看懂了对方的挑衅。
月余前,甘小栗和自己刚刚逃脱了他策划的绑架中逃出吗,两个人躲在简府默默等待骚乱平息,正是在那个时候林育政突然从槟榔屿消失了,他的家中留下了江姵芝的尸体。实际上江姵芝死于意外,简行严和甘小栗并不知道林育政当时历经了什么,他俩只觉得有一片不详的黑暗围绕着这个家伙。
楼上的人消失在门扉之后,简行严匆匆忙忙跑出唐楼跳上汽车,不管怎样,他必须把自己看到的事情通知甘小栗。
与此同时,甘小栗也在找他。头顶烈日把阳光底下的每件东西都深深在地上刻出阴影,一丝风也没有,这样热的天气叫人本能的产生出“会发生点什么”的预感,甘小栗觉得自己永远在街头奔跑,永远在追逐、在找寻。鬼使神差的,他恍惚又看到和自己手上的实验报告息息相关的那个大个子美国人——那个密斯特詹,就坐在一辆汽车里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他定定神,看清车里坐的是宪警队长坎贝尔。
坎贝尔下巴下的风纪扣密实的扣着,神情严肃,压根儿没注意到路边的甘小栗。倒是甘小栗从紧随其后的两三辆车中觉察到要出事的兆头,何况坎贝尔的车队要前往的正好是简府的方向。
在浪人阿雄引发的事件当中,坎贝尔受了简行严之托赶来救援,在关键时刻开枪救下张靖苏,事后也没有追究他们三个人,是完完全全的友军,但是他这一次坐在车里那副严阵以待的尊容,无论如何也叫人放不下心来。
跑了一段路,甘小栗的伤终于痛到了无法坚持的地步,他停下来望着远去的车队大口喘气。
“总算找到你了,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要出事了!”
一转身,简行严一阵风似的跑过来。
甘小栗想说,我也在拼命找你,他张开嘴,说不出来,悲伤和委屈填满了他的喉咙,他对留下自己不知道去干什么要紧事的简行严一言不发,太阳也把他的影子刻在地上。
“甘小栗,怎么了?我们快走,回家去。林育政回来了,我们得想想对付他的办法。”
“林育政?”甘小栗说得好像事不关己。
简行严没有在意他的异样,他一点也没想起来就在一个多钟头之前自己刚刚尾随着监视张靖苏的人来到一座唐楼,而且是随手就扔下了甘小栗。“走吧走吧,回家再说。”
好像总是在追赶,可是想要依靠的时候,那人却不在。
现在又要来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甘小栗冷冷的被简行严带到车上去。
车里谁都没有开口,这一次开车的是简行严,他双眼平视前方,一边把唐楼中看到林育政的事情讲了出来。
甘小栗把脑袋撑在车窗上淡淡道:“你看到监视张老师的人,就那么自然的追上去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
“有没有想过我下楼来看不到你会着急?”
“这个……可是我发现了林育政,这可是大事!”
是啊,大事。甘小栗的脸在玻璃上印出一枚铜钱大小的圆印,此桩大事当前,他把自己对宪警队的疑虑按了下去。“也许我是白白操心了一场。”
“怎么会,”简行严以为他指的是林育政将要给他们带来的威胁,“这个人阴险狡诈、手段下作,多些警惕是应该的。今天他在门后绝对发现我了,却没有声张,反倒对我挑衅的一笑,我敢说这个人马上就会干坏事。好在他消失那段时间,我让他负责过的那间酒厂歇了业,等过了这段时间,我还打算抽时间去清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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