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这点钱,老爷吩咐郎中只管用最好的药,奶奶还年轻,想必能挺过来,年三十指不定就能下床了。”
宝娘想呸她一声,心想还年三十呢,又不是摔断骨头,呛个水都要躺十天半个月,那干脆趁早准备后事。
“少爷是怎么落水的?”宝娘蹲在药炉跟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了一嘴。
“我听说是、是被老爷踹下去的。”
宝娘啊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哪有老子这样的?少爷不是他的独子吗?”
“是呢,不过老爷向来如此,两人之间其实并不亲近。”
宝娘啧啧,嘀咕道:“我刚来顾家,看到这么大的宅子,心想老爷还真疼自己儿子,没想到我猜错了。”
白泷叹气:“也不怪你,这事若说给别人听谁信。”
宝娘点点头,她回去后想着白泷的话,总觉得何平安落水与少爷脱不了干系,本打算等她清醒了问一问,谁知今日何平安昏了一日,迷迷糊糊中梦话不断,她凑近了,勉勉强强能听到她在喊娘。
她白苍苍的脸,满头的虚汗,不知梦到了什么,喊了半天,猛然惊醒。
宝娘被唬了一跳:“还以为你见鬼了。”
何平安穿着汗津津的亵衣,一手摸着前额,哑声道:“我梦到我娘了。”
“你娘跟你说什么了?”宝娘用热水将巾帕打湿,给她擦了擦脸。
何平安歪坐在床上,失落道:“让我吃好喝好,别玩水了。”
“你真是失足落水?”
何平安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怪我自己不长记性。”
她望着跳跃的烛光,良久,又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就听宝娘在身边道:“都说事不过三,但愿你没有下一次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
何平安一死,宝娘十有八九还得回赵家,可赵家哪有顾家这样的泼天富贵?她打心底是有点不舍得的。
她给何平安端来药,看着她喝完,吹灭烛火。
展眼半旬就过去了。
顾老爷留着李小白在家过除夕,因怕他沾染了病气,故将李小白安置在自己那里,周氏看不惯他这外甥,索性搬到顾兰因这里住上了。
何平安白日里躲在自己屋中,周氏想起她了就会过来瞧瞧,见他两人分房而睡,时常明里暗里逼着何平安搬去顾兰因屋里。
外人不知这里头的内情,落在周氏眼里,就是她不识好歹,自己的儿子不顾一切要娶她回来,她倒好,惯会拿乔,故意吊着男人,真是个狐狸精小贱人。
这一日何平安伺候婆婆用膳,恰逢上顾兰因从外回家,不得已站在他边上给人布菜。
春韭堂里,婢女垂首侍立在珠帘外,何平安穿着鹅黄色交领袄子,身上一股药味儿,她在病中消瘦了几分,此时一双长眉低垂,姿态极为温顺。顾兰因看着执玉筷的那双手,当着周氏的面,伸手用力抓住,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腿上坐下。
周氏扭头看着花几上开放的水仙花,耳朵却竖起了,仔细听着两人的动静。
何平安僵硬极了,手在桌下用力挣脱,玉筷坠地摔成四节,顾兰因听着脆响,似笑非笑道:“就这么不情不愿?”
何平安道:“不敢。”
少年低着头,在她耳边道:“那我喂你。”
周氏坐在那头,脖子都快扭酸了,想了一想,正要找个借口离去,哪想才正过身,就见顾兰因夹了一块肥腻腻的肉塞到何平安嘴里,她皱着眉想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苦着一张脸坐在他怀里,当真是……
“吃呀。”顾兰因捏着一角袖子替她擦拭嘴角流出来的油渍,眸光暗沉,声音极其温柔。
何平安强忍着恶心囫囵吞下,生出一股窒息感。
顾兰因笑了笑,夹着一块鸭血继续塞到她嘴里,这一次不等她咽下,又塞了一块肉。何平安病了一场,最厌恶这些油腻东西,见他故意如此,她大喊了周氏一声,奈何周氏用帕子掩嘴,并不准备帮她,甚至找了个借口道:“娘有事找你爹商量,先走了。”
何平安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她呜哇一声吐了出来,周氏听到声却头也不回匆匆走了。
门外的丫鬟不知发生了什么,有胆大的朝内瞄了一眼,透过珠帘缝隙,但见少爷将人从身上推开,那沾了污秽的外袍被他慢慢脱下,他看着少奶奶一言不发,未几,似是察觉到有人在偷窥,他朝门外瞥了一眼,丫鬟忙低下头,不曾觉察出少爷眼中的愠色。春韭堂里,那一抹鹅黄色的影子被人遮挡住。
何平安扶着桌子干呕,未几,她摸到一杯茶,灌了一口热茶后堪堪忍住那股子恶心感。
她抬起头,擦了擦额上的虚汗,目之所及处似乎都是模糊的,眼前有一道狰狞的白色影子,他在慢慢靠近,而自己身后就是桌案,退无可退。
桌上摆着的玉筷随着砰地一声晃动滚落桌下,那些丫鬟闻声却不敢靠近。
窗外天色难看,又起风了。
何平安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