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自刎而亡的昭明皇姑母,想到了被人劫走后生死不明的表哥谢无端。
承恩公是他的亲舅父,谢家人也同样与他血脉相连。
唐越泽的喉头发涩发酸,艰难地闭了闭眼。
卫国公冷峻的声音又钻入他耳中:“……北境如今失了谢家,我大景如断了尖牙的虎,只会引来虎狼的窥视。”
唐越泽心知卫国公所言句句是真,心头似压着万斤巨石。
“为了大景,为了天下百姓,此事必须查得一清二楚,到底是谁勾结北狄?!”卫国公掷地有声地说道,话语间似带着雷霆般的力量,激起了众人的满腔热血。
“是承恩公!”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响起,每个字都像从唐越泽的齿缝间挤出。
当起了头后,后面的话就简单多了:“父皇,承恩公勾结北狄,还意图谋反,在幽州时意图行刺儿臣,其心可诛!”
“是儿臣命顾世子拿下了承恩公的。”
“还请父皇定夺。”
唐越泽目光坚定地抬眼看着皇帝,字字清晰地说道。
这一字字、一句句像是一记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儿啊皇儿。皇帝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浑身颤抖不已,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的皇儿。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皇儿当着文武百官与百姓的面亲口指认了承恩公……
皇帝的口中弥漫起一阵浓重的腥味,一口气梗在了喉头。
亲耳听到大皇子亲口指认承恩公叛国的话语,朝臣们一时哗然。
周围的百姓更是瞬间炸开了锅,一个个交投接耳,窃窃私语:
“承恩公勾结了北狄人,那谢家岂不是被冤枉了?”
“这承恩公胆小怯战,去年在北境时不是弃兰山城而逃了吗?说不定他是和北狄人暗中商量好的,让谢大元帅腹背受敌,金鳞军才会大败,那么多将士枉死。”
“谢家满门忠烈,我从前就说,谢大元帅不可能叛国的。哎,我们村里的人还说我没脑子,说什么谢家野心勃勃,是想当皇帝,才会谋反。”
“谢大元帅要是清白无辜,那谢家被满门抄斩,就太冤枉了!”
“……”
一开始,人群中只是一两个人在说,渐渐地,骚动似乎会传染般,越来越多的人出声附和,骂承恩公无耻卑劣,先后害了北境与幽州两地,又热烈地追思起谢家满门英烈,语声渐响,一派义愤。
人群中的每一个字都像带毒的刺般,让皇帝觉得刺耳至极,皇帝的胸口翻腾得更激烈了。
五里亭边的华阳不近不远地望着这一幕,冷冷地嗤笑了一声:“这个老二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拿不起,又放不下。”
“多疑多虑,以为人人都要害他呢。”
他忌惮天府军,也畏惧天府军,生怕顾家与天府军会反。
身为君王,他既然早一步发现局势不对,就当佯怒甩袖而去,这光天化日之下,顾非池为人臣者又如何能拦他?
到了现在,大局已定,可他又做不到当机立断地应允替谢家翻案,并下罪己诏,以至于落入了更被动的境地,让民心动荡,对他这个天子的威仪产生动摇。
大概也唯有华阳大长公主敢用这种数落不孝子侄的口吻评价皇帝了。
萧燕飞深以为然,觉得华阳这番话实在是一针见血。
她□□的马匹打了个响鼻,似在附和着什么。
华阳看着皇帝直摇头:“也难怪会被阿池牵着鼻子走。”
说着,她唇角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眼底荡起脉脉温情,转过头,带点玩笑地对萧燕飞道:“阿池这小子打小就是混世魔王,谁要是退了一步,他就能往前占上十步。”
“小时候,他跟谢无端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明着暗着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生怕我责罚,两人打完了就又凑在一块儿套好了说辞,想瞒着我。”
“他啊,自小话不多,但性子霸道得很。”
萧燕飞听得菀尔一笑,朝顾非池那边望了望,漫不经心地问道:“那皇上会如何?”
华阳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似讥非讥道:“如今嘛,两害相较取其轻。”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手里漫不经心地甩了甩缰绳。
两害相较,也就是到底保大皇子,还是保柳家了。
在皇帝心中,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承恩公勾结北狄人,叛国谋逆在先,诬陷谢大元帅在后,若为公义,不仅此案当审,谢家通敌案也理应重审,”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男音嘶声大喊着。
男音洪亮而雄厚,极具穿透力,在各种嘈杂的声响中清晰可闻。
萧燕飞又摸出了她那支千里眼,循声看了过去。
透过千里眼的镜片,人群中那个振臂高呼的青年清晰可见,二十出头,形貌斯文,方脸高额,清楚得仿佛人就在几步之外。
咦咦咦?
萧燕飞惊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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