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里的承恩公激动地望着皇帝的方向,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嘴巴被抹布堵住了,“吚吚呜呜”地发不出声音来。
梁铮心中一惊,他知道皇帝如今的眼神不好,就俯身在皇帝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指了指被关在其中一辆囚车的承恩公。
皇帝的脸像是被泼了墨似的,一下子黑了,两边太阳穴跳动不已,对着刚下马走到近前的顾非池怒道:“放肆!”
“顾非池,你……”该当何罪!
“皇上。”顾非池铿锵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皇帝的未尽之言:“大皇子言,承恩公勾结北狄,意图谋反。”
“臣奉大皇子命,已将承恩公擒获。”
“请皇上定夺。”
寥寥两句话清晰地随风传扬了开去,震得在场所有人皆是心口一颤。
四周那些翘首引颈的百姓俱是一片哗然,犹如起伏的海浪般骚动不已。
而皇帝身后的那些文武百官全都像是哑了似的,一个个露出那种仿佛被掐住了咽喉的古怪表情。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
勾结?谋反?
所有的字他们都听得懂,但当这些字放在一起,怎么有点理解不能呢?!
“胡说八道!”震惊了片刻后,承恩公世子柳嘉脱口斥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旁边的一个内侍轻咳了一声,低声提醒柳嘉:“柳世子,皇上还在呢。”承恩公是否谋反自有皇帝来定夺。
唐越泽抬起头来,先闻声看了气急败坏的表兄柳嘉一眼,又直直地看向了皇帝,挺直的鼻翼在憔悴的面庞上遮出一小块阴影,表情略有几分僵硬。
他本来是想回宫后,再亲自跟皇帝说这件事的。
柳家是他的舅家。
众目睽睽之下说起柳家谋反的事,让柳家被人唾弃,被人指指点点,总是不太好。
就算大舅父对他这般无情,不念舅甥的情分,他也不想让母后伤心。
唐越泽看了看右袖子下那包着绷带的伤臂,心情沉重,维持着作揖的姿势道:“父皇,此事……”
他用带着点祈求的眼神看着皇帝,想说此事一会儿自己再和他禀。
但是,皇帝没注意唐越泽的眼神,依然眯眼死死地盯着顾非池。
顾非池微微一笑,面具下的薄唇轻挑起一个凉凉的弧度,笑意不及眼底,使得他整个人清冷傲慢起来。
这笑容看在皇帝的眼里,就是一种挑衅。
顾明镜明艳的身影瞬间掠过皇帝的脑海,那轮廓相似的狐狸眼,那傲气如霜的表情,那犹如剑锋般凌厉的眼神……
每一样都像是撕开了皇帝心口的陈年旧伤,皇帝一把捏住了茶几一角,几乎将之捏碎。
顾非池却像是全然没看到般,气定神闲地又重复了那句话:“还请皇上定夺。”
皇帝的脸色愈来愈阴沉,满额青筋凸起,仿佛下一刻整个人就要暴起似的。
顾非池一字一顿地又道:“皇上可还记得那日在四方茶楼所言?”
罪己诏!
后方好几个当日随驾在四方茶楼的近臣不由悚然一惊,脊背沁出了一片冷汗。
若是承恩公勾结北狄,谢大元帅无辜,皇帝没有查明真相,就妄杀谢家满门,怕是真的如当日所言,得下诏罪己了。
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稳军心!
“顾非池,”皇帝黑着一张脸,一掌重重地拍在旁边的茶几上,咬牙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直到此刻,皇帝才想明白了,难怪这次顾非池之前这么好说话,肯奉旨回京。
他这是打算了主意,要拿大皇子和柳汌做威胁,给谢家翻案呢!
皇帝两眼射出灼灼怒火。
顾非池简直狼子野心。
谢家一案他早有圣旨定夺,天下皆知,绝不允许再有变故。
“以下犯上,空口诬陷,藐视皇命……”
皇帝咬着牙,一字字地给顾非池定罪,一桩比一桩严重,整个表情变得阴狠异常,显然是动了杀心。
不远处囚车里承恩公也听到了皇帝的这番话,频频点头,发出“呜呜”的声音,满是血丝的眼里浮现一丝希望的火苗。
顾非池幽幽叹了口气,对着皇帝拱了拱手:“皇上,您错了。”
“承恩公谋反,是大皇子检举。臣只是奉命行事。”
顾非池定定地直视皇帝,目光凌冽,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皇上莫不是在说大皇子以下犯上,空口诬陷,藐视皇命?”
皇帝噎了一下。
顾非池看向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只比他矮了小半个头的唐越泽,语气平缓淡然:“皇上说殿下空口诬陷承恩公。”
他好言规劝道:“殿下,通敌叛国,事关重大,你可不要信口胡言。”
皇帝气极,怒意翻滚,连一脚朝顾非池踹过去的冲动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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