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本朝自开国后再未封公侯,谢以默的功绩足以封侯,可现在他却死得如此不堪。
“若是……”顾非池只说了两个字,就抿住了色泽浅淡的薄唇,瞳孔是泼墨般的黑色,浓稠得化不开。
若是这两个月他在京城的话,或许还来得及救下谢无端的母亲,昭明长公主。
可这世上没有假如,人已经死了。
而世人还要赞叹皇帝仁慈,恩准昭明长公主的棺椁入了皇陵。
卫国公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眼角发红:“当年我们四人……如今只剩下我了。”
他、妹妹、谢以默和昭明从小一起长大,既是知己,也是亲人,可现在故人已去,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很快,卫国公就稳定了心绪,对顾非池道:“你能救下子渊,他爹娘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
他清瘦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悲怆,痛极,哀极。
“爹,忧则伤肺,您先好好休养要紧。”顾非池接过了父亲手里的那个空杯子,安慰道,“一切有我呢。”
卫国公轻轻地“嗯”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他手把手带大的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头羽翼丰满的雄鹰。
卫国公唇角逸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再次闭上了眼。
这一次,他的表情很安详,没再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就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在这静谧的屋内分外清晰。
背靠着迎枕半坐半躺在榻上的卫国公睡着了,鼾声平稳,睡得很熟。
“国公爷睡着了。”
房门口传来利叔蓄意压低的声音,沙哑颤抖的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激动。
利叔利索地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顾非池身边,看着榻上酣眠的卫国公,眼眶发红。
国公爷几十年征战沙场,这人又不是钢筋铁骨,身上留了不少旧伤暗伤,去年秋天,国公爷在战场上又受了一次重伤,这才奉旨回家休养,伤是养好了,身子却大不如前。
这次国公爷淋雨后得了风寒,久治不愈,竟然演变为肺痈,每况愈下,甚至有相熟的太医私底下告诉夫人,国公爷怕是活不过半月了……
这段日子,国公爷的状态确实越来越差,夜不能寐,晚上不是被咳醒,就是喘不上气,许久没睡过一个踏踏实实的安稳觉了。
利叔哽咽道:“世子爷,国公爷不让小人告诉你,这两天他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已经两晚上没睡着了。”
“现在国公不仅退了烧,也不咳了。”
“这位萧姑娘真是神了!”
利叔喜出望外地看看卫国公,这些天压在心头的忐忑与惶恐此刻被喜悦所取代,神采飞扬。
这位萧姑娘开的药虽然与常见的药不太一样,可现在看,的确有效。
第16章 竟把卫国公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顾非池勾了勾唇,吩咐利叔道:“利叔,去熬点鸡汤粥,煨在炉子上。”
利叔这才收敛了心绪,连连点头:“是是,是该熬点粥,好克化。”
这段日子,国公爷夜不能寐,饮食不安,被折磨得形容枯槁,自己看着也是心疼,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国公爷的烧终于退了,也不咳嗽了,等睡了一觉后,那食欲肯定会恢复一些。
利叔刚进来,又匆匆地出去了。
顾非池一直静静地守在卫国公的身边,等卫国公下午睡醒,又让他服下了这一天的第二份药,喝了些粥。
卫国公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吃了粥后,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顾非池继续守着卫国公,一直守到了三更天,中间卫国公的烧在过了药效后曾反复过,等再次服药,烧才又被压了下去。
他的咳嗽缓解了不少,只零星咳了几次,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起来。
无论是顾非池,还是利叔,都能看得出来,萧燕飞开的药确实对卫国公的病症有效。
见父亲的状况越来越好,顾非池也放下了心,半夜又把人送回了卫国公府,这才悄悄地独自离开。
门开了,又关上,没有惊动任何不必要的人。
夜已深了,繁星点点,京城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惟有夜风呼啸不止。
次日,卫国公府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人进出,引来京城不少人的关注。
又过了一天,卫国公府依然闭门谢客。
国公府连续三四天都是这般,那些亲朋故交的心都提了起来,有人亲自登门拜访,却被拒之门外,门房语焉不详。
消息传得很快,没几天,满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暗暗揣测着卫国公府不知何时会挂白,甚至也有一些府邸提前准备好了奠仪。
没想到在第五天的上午,传言中命垂一线的卫国公出现在了早朝上。
卫国公头戴乌纱帽,身穿一袭绣麒麟窄袖绯袍,腰环玉带,这一身朝服与往日一样,只是身形明显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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