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她这冰冷冷的主意,嫁了武家如何,生下子孙又如何?真打起来,上得马挽得弓,没有一丝犹疑,得饶人时且饶人是真的,不动情意也是真的。
“那……”
瑟瑟满心疑问,好似棉絮浸了水塞进嘴里,堵着嗓子眼儿好难受。
原来二姐胸中有这样的大丘壑,那些她敢想却不敢说出口的事,二姐早已铺排妥当,她有点兴奋,又想二姐已然如此,二哥定然更胜一筹。
转念忽地问,“那表哥这辈子不是全完了?”
李仙蕙皱眉看她,奇怪她至今方才明白。
“他那日说的出口,便是束手就擒,把武家全卖了,一颗心血淋淋剖开给你,你却无动于衷,反打听别人下落,也难怪他生气。”
“二姐慢些说。”李真真看出瑟瑟懊恼自责,忙提醒。
李仙蕙放缓了声。
“往后打猎你便知道了,禁苑几百条猎犬,带谁上山最稳妥?自是那肯把肚皮翻开来给你的,遇上熊瞎子,能豁出性命护主。”
“表哥对我真好……”
李仙蕙嗤笑了声,“不然我能让你嫁他?”
看她震动。
“我再提你一句,从前他是圣人和武家培养的宰辅重臣,专为辅佐魏王父子登基而设,能看风向,断进退,往后困在你麾下,却未必止于此。”
瑟瑟脱口问,“那要怎么用?”
李仙蕙笑得高深莫测,“长公主之驸马,历朝历代无留名者。”
第88章
瑟瑟默默低头, 面庞上火辣辣的烧。
亏她自以为砥砺艰难,做出今日局面,原来在二姐眼里都是明牌。
连三姐也看透了府监的主意, 但凡挑准武崇训这个死心塌地的夫婿,一切便顺理成章。
想了半晌,知耻后勇, 从案台底摸出一本《晋书》。
武崇训出入总袖着这本,看看目光就凝成冰锥子,她上了心, 要瞧瞧里头有什么微言大义。
“我进度还得加,单识字念书远远不够,要紧的还是讲史, 讲朝廷官制, 讲奏折邸报,等表哥回来,就要他讲给我听。”
“又不是考试比赛,你急什么?”
李仙蕙看了发笑,一手一个, 把两人拢在怀里。
“经历过才知道怕,知道未雨绸缪,把人往最黑, 最狠处算计,这不是书上能学来,夫子能教会的本事,是命在人家手里攥着, 自然就会的。”
她边说,看瑟瑟眼神发飘, 是怕了,忙心疼地揉她发髻。
“话说回来,你们瞧姑姑,何尝不是几番生死挣扎过来?可她待人处世一如从前,敢为相王,甚至为上官顶撞圣人。你们呀,倘若二十年后若还会为眉娘打抱不平,仗义执言,便是我和重润能干了。”
瑟瑟心道四叔滑头,哪里需要姑姑为他出头啦?
她不肯坐享其成,挣开道,“阿娘生了五个,只让你们阵前迎敌么?我和三姐也有点用的。”
她说时,李真真正揪着李仙蕙领扣上成串的玉簪花嗅闻。
京里玉簪比房州大许多,生苗成丛,洁白清香,实在叫人喜爱,听了瑟瑟的话,她连连摇手撇清。
“莫算我,我在后头,你们不成了再说。”
“没出息!”
瑟瑟隔着李仙蕙伸脚推她。
从小闹惯的,人说高个子才手长脚长,瑟瑟身量平平,脚趾格外修长灵活,能捏人掐人,李真真哎呦叫着打回来,两个都扑在李仙蕙身上,一片嬉笑。
“一窝子猫么?”
司马银朱匆匆闯进来,一把掀开幔帐就数落。
“多大了,还玩不够。”
满床狼藉,杏蕊拿细金钩挂住帐子,吹熄了香球递给宫人,见三人臂膀腿脚交缠,珠光肉色摇映,简直春光泄露。
李真真推开瑟瑟两条腿,喘着粗气往后躺倒。
“女史快捉她上课去!不然郡马回来一问,又出岔子了。”
瑟瑟不肯浪费光阴,跳下地把《晋书》在她跟前扬了扬。
“这总不能比《周礼》难罢?”
“有心什么都不难。”
司马银朱宫里宫外跑了两个来回,热的额上生汗,因还要走,便不摘冠。
“可惜规制不许可,不然郡主的品阶换成郡王,便能挂大都督衔儿,遥领州府,上朝听政了,五年前梁王便是如此栽培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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