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了外界的干扰,房间内再度安静下来。直到确认不会再有人过来,你才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借着在他怀里的姿势,摸索着想要握住美狄亚的手。
他安静的回握了你,玩耍似的捏你温热的手心,冰凉的指节玉石一般,就算是紧紧攥住也不会让你觉得过分粘腻。
好看的嘴角却微微下拉,目光低垂,看起来黯淡无光,漂亮的眸子像是被浅色的睫毛藏了起来,整个人耷拉着。
你莫名有些心慌,抬起头试着捕捉他的眼神,却被他眨了眨眼,轻飘飘的躲开了,仿佛辽阔雪地里一只银狐,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厚厚雪面上的足印,躲开了你的视线,却软软凉凉的,并不给你一种冒犯的感觉。
他还轻轻的握着你的手,腕骨那一片都被熨得暖热,可是你明白他是生气了。
说起来真的很神奇,就在不久前,你对美狄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感。
似乎源自于种族上的下意识防备,又或者其他原因,他足以令人类为之倾倒殒命的容貌,或者随时可以操控他人精神的魔力,还是美如雕刻的躯体上,尖锐的骨刺和灵活诡异的长尾。
就如同,你笃定的认为他的蛇眸是一种不详的预兆,如同家族徽章上破裂的紫水晶,代表着命运的沦陷。
可这些隔阂却被危机中的信任和琐碎的相处慢慢地消磨了,虽然生气,却仍然不愿意放开你的手,闷闷不乐的美狄亚,同那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美狄亚是同一个人,却比那时候的他要更真实、更清晰。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当着她的面杀死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贝克托尔进来时,美狄亚很快从这个年轻的人类男子身上接收到一种雄性间的,类似于宣战的信号。他说话的时候,动作很明显地先看向了美狄亚怀中的雌性,眼神里显然有着痴迷,然后才和他对视,眉梢微挑,眼神挑衅,显然是故意闯进来打断他们的。
美狄亚的潜意识告诉他她不会喜欢这样激烈无用的争端,虽然只需要一滴毒液的剂量,但如果真的杀掉贝克托尔,她或许会因为事情变得更加麻烦而感到生气。
奇怪的是,他不希望她生气。
但这仍然无法避免地让他感到怒不可遏,他只能努力避开她的眼神不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妒意和杀意,用力抿着唇,不让她看见自己跃跃欲试的利齿。
他的神经紧绷,几乎能感知到她在怀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一旦沦陷,美狄亚们就会变得格外吝啬和卑劣,迫不及待的想要和爱人缠绵在一起,赶走一切有机可乘的外来者。就像鸟类繁殖期面对侵占巢穴的敌人一样,他们总是善妒、好斗,常常希望能和爱人处在封闭安全的空间,免受外来者的打扰。
这也常常使他们失去魅力。
银发的美狄亚微微皱眉,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却更显得唇形美丽,高挺的鼻梁下,就连下巴的弧度都比凡人要精致几分,在烛光面前,昏暗的角落里,只有他发散着耀眼的光芒。
你不由得感叹他得天独厚的美貌,但你绝不会知道,这样散发着庄严神性的奇异美感的美狄亚,却在思考着如何将一个人不着痕迹的消除。
我会很快回来的。你摸摸他的头,把他柔润光滑的发丝摸得凌乱,将他从思绪中唤醒。
他整个人愣了一下,却没有抵抗你的亲昵,神情舒缓了一些,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却搂着双臂将你抱得更紧了,像是害怕有什么东西要和他抢似的。
你被他抱得发热,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被硬邦邦的肌肉硌得发疼,胸腔紧贴着,呼吸都变得困难,火热又紧迫,简直快要受到生命威胁,险些要做出自我防卫的姿势。
你们抱了好一会儿,直到你的难堪变成羞涩,体温逐渐地升高,慢慢习惯了对方心跳的节奏,你甚至有点不想去见贝克托尔了,即便明白那是关于政务上的事情。
好。
你听见美狄亚回答到。
他像一只抓住了猎物的隼鹰,稳稳的将猎物把控在利爪的范围内,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的将你放走,两只手放在身侧,显得很乖巧,就好像刚刚抱着你不放的人不是他似的。
那我出去了?
一会儿回来找你!你很快掉入了他的圈套,平复了一会儿过于急促的心跳,跪起身打算离开房间。
啊!
就在你即将转过身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按倒在床榻上,因为过于掉以轻心,居然连一点动作都没有察觉,你看着伏在你身上的美狄亚,黑暗里,他的眼睛如同灌木中狩猎的兽类,发出幽幽的光。
怎么啦?你意外温柔的问到,眉目柔和,同数日以前那个用匕首对着他要害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人。
如同你初初和他认识时认定的一般,美狄亚的性情是那样变化多端,有时安静沉默,有时却略显幼稚,总是喜欢通过各种方式靠近你,神秘莫测,却并不令人生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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