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像跪伏认罪一样。”陈光耀点点头,随即又道:
“死者手上沾染的彩色漆,已经提取,初步判定是喷绘墙壁用的喷漆。”
“街头涂鸦?”家怡顿足转头问询。
“是的。现在这类游走在各大小街道,偷偷喷漆一些字句,传达负面观点和新潮理念的年轻人很多。”陈光耀点点头,“我们会对彩漆进一步化验,看看能不能确定他死前是否正在某处喷绘。”
“好的,辛苦大光明哥。”家怡点头。
当远远看到尸体时,她便立即想起之前岳哥在伦敦时给她讲的那个案子。
死者是一对母子,被发现时两具尸体被摆放为跪朝东方、似乎正在忏悔或者祈祷的姿势。凶手自大地想要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杰作’,当时伦敦犯罪心理学专家给这个案子的凶手做侧写时,提取了一个关键词:
【权力】。
如今这具被粗麻绳捆绑为跪姿才弃尸的尸体,是否与那对母子拥有同样的命运,成为一个想要展示自己‘权力’的刽子手的战利品?
距离尸体两步时,家怡停下双脚。
她已看清死者面目,一双粗长弯眉,双眼紧闭,长睫毛黏连在一起,沾满泥沙和海藻等赃污,挺鼻、薄唇,青黑的肤色和死气仍使人辨得出他生前必是个靓仔……死人是很丑陋的,如蜡人般没有生机,偏又有人类的形状,无论他生前多么英俊,都显得诡异可怖。
才吸一口气,家怡便被拉入心流影像。
……
男人即便被打的鼻青脸肿,五官却仍是优秀的。
强光打在他脸上,使他只能半眯着眼。身体被捆绑得动弹不得,歪斜地跪在地上,他仰头想要看清站在面前的几个人,却仍看不分明这些人轮廓线内的细节。竭力打望,也只瞧见若干背光的剪影。
四周影影绰绰似乎全是人,也可能只有一人,因眼花才幻视出无数分身。
耳朵因为剧烈的撞击嗡嗡响,听到的一切声音都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时而清楚,时而模糊。
真与幻,他早已分不清楚。
摇晃着似乎随时会栽倒,坐在几步外的一个身影忽然站起身。
那人在远处时,看来还十分矮小,可越走近越显得高大。当那人来到自己面前,遮住打在他脸上的强光时,那人在他眼中已成了个顶天的巨人,他要竭力仰颈才能勉强望一望那人的头。
鲜血早糊了眼睛,使一切画面都蒙在昏黑的万花筒里,眼前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巨口在开合。
忽然一根粗长木棍高高挥起,狠狠朝着自己面门击打下来……
——家怡猛吸一口气,身体不自觉晃了晃。
她忙闭上眼,别开头努力将自己从那段光怪陆离的影像中抽离。
忽然一股橘子清香涌入鼻腔,她睁开眼,便见一片橘子皮正被举到自己面前。
目光再转,便对上徐少威被夕阳照得微微眯起的长眼。
“从办公室带过来的,只有橘子皮。”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片橘子皮,塞进她手里,然后便又后退半步站开去。
家怡点点头,捏着橘子皮压在鼻下,压着一双柳叶眉,又咬牙朝尸体望去——
…
受害者听不到木棍击打头骨的声音,只觉剧痛难耐,身体一颤一颤地承接暴风雨般的挥砸。
木棍一下又一下,一时砸在额头,一时砸在颈动脉,一时又砸在肩膀,每一次挥击都用了十分力。
本就摇摇欲坠的受害者被打得左右摇摆,口中呜咽求饶:“业叔……业叔……我错了……”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木棍每挥下,四周光影便晃上一晃。仿佛随着他一下一下的棍砸,整个时间都随之战栗,在扭曲,在轻颤。
“业叔……我没有……”受害者仍在低泣着为自己辩解。
但挥舞木棍狠砸的人却并未手软,挥砸十几下后,棍刑似乎终于结束。
凶手停顿一息,便在长棍上一扭,随着咔嚓声响,受害者身体忽然开始剧烈颤抖,下一瞬,凶手从长棍中抽出一根一指宽的细长柳叶剑。
边上一道黑影一步上前,抓着受害者头发迫使其昂起头。
握柳叶剑的业叔挥剑在受害者颈间一抹,瞬间鲜血迸出,受害者再难求饶,喉间只剩咕噜咕噜声。
在抓他头发的黑影松手后退之后,连咕噜声也渐渐消失。
“有跟他一样的,都是这个下场!”
业叔将柳叶剑上的血迹在受害者肩头一抹,将之插回木棍,随即木棍在地上撑一下,业叔向前迈了一步——
木棍变细剑,如今又成了拐杖。
他似乎对死者耷拉着的脑袋并不满意,忽然举起木杖用力戳插进死者口中,迫使尸体微微抬起头。
“把他绑一下,让他抬着头,给我对着关公像跪上一宿,再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知道了,业叔。”边上立即有人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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