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赵太太送法院传唤书,顺便跟她沟通一下之前发现赵东生的尸体,没有第一时间知会她的事。”易家怡站起身。
庭审的时候,赵太太一定是要出席的。
届时律师会当庭提及赵东生尸体被发现的日期等信息,那时候他们为了给凶手设陷阱,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赵太太‘已发现赵东生尸体’一事。
家怡想面对面跟赵太太再聊一下这件事,请她谅解。避免在庭审时,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方镇岳夸赞了易家怡的周全,站起身道:“我送你去。”
“thank you,sir”家怡笑着捞过自己的小外套,跟着方镇岳步出办公室。
b组其他探员们瞬间伸懒腰、踢腿、打哈欠,老大不在家,他们可以清闲一下了。
方镇岳却忽然折回来道:
“嘉明把报告单写了,三福拿着所有报告单、化验单跟茵姐对一下归档编号,gary把所有口供文件编号整理好递交给ada……”
他一个一个点名,到底谁都没落下。
当方沙展再次离开时,b组办公室再无哈欠声,只剩唉声叹气和狼嚎。
……
……
敲响施勳道6号别墅门,佣人来开门时,方镇岳离开到马路上吹风。
“你去吧。”他离开前,微笑着朝她点头,留给她独自发挥的空间。
家怡再次走进施勳道6号,赵太太又在画画。在这个女人的生命中,画画一定占据着最大的位置吧。
两个女人坐在凉亭中,海风吹来,带着丝丝潮咸的凉意,很舒爽。
佣人倒来两杯红茶,摆上点心。
家怡跟赵太太讲了接下来开庭事宜,又提及了此行的目的。
赵太太微笑着摇头,“易警官不必在意,我理解警方的所有安排。”
说罢,她放下画笔,饮一口茶,望向易家怡时眼神幽幽的,透着种艺术家特有的清雅气息,“我还没有感谢你们这么快抓到凶手,怎么会因为警方为尽快破案而做出的努力不高兴呢?”
“谢谢赵太太的理解。”家怡舒口气,事情比她想象得更顺利,这时候是不是该道一声‘节哀’,然后就告辞呢?
赵太太却像是难得遇到能聊天的人,向家怡介绍这红茶是她专门从福建买来的,又请家怡尝尝他们家里的点心,并展示了自己刚画的院中蔷薇给家怡看。
两人于是品着茶,吃着点心聊起赵太太的画作。
家怡不懂绘画,但也觉得赵太太的画很美,只是……她总觉得这幅画色调混糊,没有强烈的色彩对比,也没有明确的线条勾边。几种相近的、略显灰蒙的颜料,随意地勾勒出蔷薇和院落的色块。
远看能看出画的是眼前的院落和院中蔷薇花,但仔细一看又分辨不真切了,甚至越看越觉得图案不清晰,所有色块糅在一起,模模糊糊的。
那些被涂抹在画布上的色彩,明明每一块儿都浓郁,但拼合在一张画上,却觉得莫名灰暗。
“这是印象派油画吗?”家怡好奇地问,她脑内能调动的跟绘画相关的概念,大概也只有这个了。
赵太太抬头看看家怡,莞尔道:“不过是随笔发泄情绪罢了。”
家怡隐约察觉到些如被霾雾包裹般的氛围,她捧着红茶杯,打量赵太太的表情。
赵太太对上她的眼神,笑容逐渐转淡,撇开视线后,才轻轻道:
“真凶已经捉到了,但仍有报纸说我是凶手。”
说到这里,她挑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讥嘲道:
“毕竟,升官发财死老公,人生几大幸事嘛。这个案子里,好像只有我是受益者。”
受益者啊……怎样算受害,怎样算受益?
人没了;有钱了——这两点,要看哪一点呢?
“……”家怡抿了抿唇,红茶只捧在手心,已然没有了品茶的心情。
“送葬告别会,我挤不出一滴眼泪。做人家太太的,这样实在没有职业操守。奈何我也没办法。”
说罢,赵太太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好像也并不需要家怡回应,兀自沉浸入自己的情绪,又兀自开口:
“……有时候他回来,想要放松一下,就会坐到花园里,在我身边喝茶,放空。风一吹,他杯里的茶香都扑到我脸上,全被我嗅走。
“他说我偷她的茶香,害他的茶变得好没滋味。
“我知道这种时候,如果是其他女人,肯定会跟他往来两句俏皮话,那气氛该多融洽啊。
“但我就是好木讷,除了画画,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讨人喜欢的地方。
“我不说话,他倒也显得挺惬意,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他想讲话就讲,不想讲就饮茶。我只要画我的画,做我的事,偶尔看看他,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我就招手请佣人过来,给他盖上小毯子。
“等他睡醒的时候,我仍在画画,他就静静地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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