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谢客,正月里不能请医问药,就连太医都没?进过坤宁宫,谁也不知道钮祜禄皇后情况如?何。
但按着钮祜禄皇后那礼法大于天的做派,她在正月里传出有恙的消息,足见身子是真坏了。
对于钮祜禄皇后,许是因为在乾清宫暖阁里看过那份调查结果,云珠对她总有几分的不忍,对她的身子也上心几分,然而坤宁宫中的宫人?刚被清洗,正是谨慎小心的时候,从他们口中,半点消息也探不出来。
这就只能等康熙翻牌子的时候,直接问他了,云珠这么想着,将钮祜禄皇后的事情暂时放在一旁。
然而,正月里康熙也忙得不行,要祭祀天地,要承欢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中,要大宴宗亲贵族,要给近臣重臣赐“福”,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他实在无心后宫,日?日?独宿在乾清宫中,这让云珠通过康熙打听钮祜禄皇后情况的计划告吹。
但,很快云珠便发现,也不需要她再打听了。
正月十六日?,刚过了元宵节,康熙便顾不上正月不许看病这个禁忌,连出多道旨意,将太医院当值不当值的太医全都叫来坤宁宫中。
又给六宫传旨,凡后宫妃嫔,均来坤宁宫侍疾。
云珠收到旨意后,顾不上梳妆,换上外出的大衣服便匆忙赶来了坤宁宫,当她赶到的时候,其他宫妃都还?未到,只听见太医院院判在和康熙回禀着钮祜禄皇后的病情:“万岁爷,皇后娘娘小产之后身子受损,又劳心费力,再加上长期郁结于心,这是油尽灯枯之相。”
“怎么会如?此!”康熙踉跄几步,坐入椅子中,手掌捂着额头,他知道,之前的处理?是委屈了钮祜禄氏,私下里也和她说了,之后会给她补偿,这些日?子里看着钮祜禄氏一切正常,后宫也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怎么就到了油尽灯枯之相呢。康熙心中不是不后悔的,若早知道事情会如?此,他的处置方式会更加温和一些。
院判深谙沉默是金,不发一语地等着,康熙茫然四顾,正好看见同?样?呆立的云珠,望着同?样?知道内情的云珠,康熙伸手将她召来,紧紧地握着云珠的手,甚至都能看见手指的印痕,云珠强忍着手上的疼痛,康熙沉默许久,颓然吩咐:“朕便将皇后交给你了。”
这一天之后,太医院里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们日?日?夜夜在坤宁宫里候命,千年的人?参灵芝这等贵重药材流水一般进入坤宁宫,宫妃们也不分日?夜在坤宁宫里侍疾,然后病床上的钮祜禄皇后,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陷入了昏迷之中。
云珠每每看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的钮祜禄皇后,都担心她就这么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再珍贵的药材,昏迷的钮祜禄皇后已经喝不进嘴里,勉强喂进去也会从嘴角流出,枕边的帕子浸满了药汁,湿漉漉的。
谁都知道,钮祜禄皇后不过就是在熬日?子罢了,内务府的那些人?嗅觉格外灵敏,早便将皇后薨后要用?到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就等着宫中的消息传来。
就这么一天天熬着,日?子到了二月二十六。
这一日?,云珠同?样?早早地到了坤宁宫。
刚一进门,却发现坤宁宫里的气氛格外不同?,和之前过一天算一天比起?来,这一日?里坤宁宫的宫人?们是肉眼可见的哀伤和慌乱。
“怎么了?”云珠将锦绣拦下,这些日?子给钮祜禄皇后侍疾,她和锦绣有了几分交情。
“皇后娘娘醒了。”锦绣的声音里丝毫没?有喜意。
“这是好事啊…”云珠话说一半,骤然顿住,醒了有时是好转,有时,却是毁灭的前奏。
云珠不可置信地看着锦绣,锦绣沉重地点头,确认了云珠的想法:“太医说就这么一两日?了,万岁爷在里面呢,娘娘特意将万岁爷请来说话。”
云珠默然,这里面大概正在交代?后事了,她沉默地守在门口,将后面陆续赶来的妃嫔拦住,给钮祜禄皇后一个清静的空间,不让其他人?扰了钮祜禄皇后和康熙最后的交谈。
内室里,钮祜禄皇后已经气若悬丝,枕头旁的帕子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强忍住身体的疼痛,断断续续地说着:“妾自知无关雎之德,不如?赫舍里皇后远矣,但当皇后的这半年里,妾自认兢兢业业,毫无私心,只求万岁爷您看在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允许妾陪葬入您的皇陵。”
康熙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终于为自己求了个恩典,没?有再想着家族体统。
钮祜禄氏呼吸越发急促,眼睛睁得大大的,要康熙的应允。
康熙不忍地闭上了眼,一字一句道:“朕应你。”
钮祜禄皇后听到这几个字,手骤然松了下来,手中紧紧握住的帕子顺着指尖掉到地上。
康熙再抬头看去,只见床上躺着的女子眼睛闭上,嘴角还?噙着微笑。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钮祜禄皇后,薨。
第75章 有孕
白布漫天,坤宁宫里哀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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