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屿生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睛里流淌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我先去楼下大厅等你。”
“好。”
明纱应了他一声,打开行李箱,找出化妆包,对着镜子捯饬半天,总算化了个让自己满意的淡妆。
“可惜大冬天,不能穿自己喜欢的裙子。”
明纱遗憾得裹上羽绒服,把单反塞进包里,取出房卡,坐电梯下楼。
酒店大厅里,季屿生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茶几边翻看杂志。
那是一本旅游休闲杂志,写风土人情,也写旅途中的奇遇。
他刚翻到有位游客在大教堂邂逅心中所爱,电梯门突然开了,像是心灵感应般他抬起头,发现明纱朝着自己走来。
轻盈地,雀跃地,带着与雪夜截然不同的熹光来到了他身边,眉开眼笑地和他说:“我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嗯。”他起身将杂志放回书架上,轻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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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雕艺术展的重头戏在元旦到春节期间,最佳观赏时间是天黑之后,冰雕内的彩灯亮起,流光溢彩,相映成辉。
临近下班潮,观展的游客逐渐多。
露天大广场上,银妆素裹,凝固的艺术将时光封冻,他们漫步在灯光冰影之间,悠闲惬意。
以往,工作日的这个时间点,她大概还坐在四面环墙的办公室里,敲着键盘等下班呢吧?
明纱想起前几年的社畜日常,忍不住扭头看季屿生,越瞧越觉得他模样俊俏惹人喜。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灼热,季屿生睫毛轻动,垂下眼帘,瞥了她一眼,问:“在看什么?”
被逮个了正着,明纱心虚地摸摸鼻子,干脆更加肆无忌惮地盯着他说:“老板……”
“嗯?”
“应该有挺多人和你说过吧?”
“说什么?”
“你的眼睛真好看。”
话落,一道光从远处升腾而起,划开夜幕,在教堂上空盛开绽放。
季屿生停下脚步,动作僵硬地站在雪中。
烟花坠落的那一刻,万千光彩尽数褪去,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于他眼前慢慢凝聚,直至吞没全部光线。
当黑暗降临时,有一瞬间,他甚至都看不清她的脸,可是她说,他的眼睛真好看。
他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是吗?”
明纱肯定道:“是的。”
想了想,又补充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致力于让他相信她的审美,真是什么形容词都乱用上了。
季屿生转过身与她对视,颇为无奈地抬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瞎说,那是林黛玉,不是我。”
指尖冰冰凉凉,温柔地与她碰触,又迅速抽离。
明纱错愕地注视着眼前人,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动,半响,才有些知味地回过神,小声嘀咕:“我哪有瞎说,难道你每天起床都不照镜子的么。”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美食摊位区。
有许多商贩举着冰糖葫芦来回转悠。
明纱思维本就跳跃,看见吃的,就忘了先前眼睛那茬,拦下一位经过的商贩,指了指山楂提子,言简意赅道:“要两根。”
“好嘞。”商贩麻利地抽出两根冰糖葫芦,“二十块。”
季屿生默默打开手机,扫码付钱。
明纱拿着冰糖葫芦,递给他一根:“尝尝,甜的,不伤嗓。”
季屿生顺其自然地接过去,拔出最顶上的一颗山楂咬了口,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渗开,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明纱笑道:“原来你不喜欢吃甜的啊?”
“嗯。”
“那你还吃。”
“饿了。”
吃了山楂不是更饿……
他唇间沾染着一点薄红糖衣,粘稠的泛着微光,像滴在冷白玉上的血,衬出了欲。明纱望着那处,脑海中隐约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斑驳而模糊的记忆片段,散落在旧时光里,蒙上厚厚一层灰土,只要她试图捡起来,头就开始晕晕沉沉,不受控制地阵痛。
明纱知道,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在阻止她庸人自扰。
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人的成长本来就是一个不断遗忘的过程,七岁时忘掉三岁之前的事,十岁时又忘掉七岁之前的事,等以后她七老八十的时候,估计连今天是跟谁一起来看的冰雕展,都记不得了呢。
季屿生见她失魂落魄半天,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些什么,轻叹了声:“发呆久了脑袋是会长蘑菇的。”
“啊?”明纱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说:“差点忘了……一路上光顾着跟你聊天,照片是一点没拍!”
她从包里找出单反,调好焦距,将拍照模式换成夜间,镜头对准他,嘿嘿一笑:“夏明纱大摄影今晚无条件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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