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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寔在槛外的木廊子上脱了履, 轻掸大袖, 捧箧步入堂中微笑:“主上没来, 遣在下来给小娘子送两样物件。”

又道:“外头杂事小娘子全不必理会,亲卫会处理干净的。”

说话时,他一直小心留意着傅娘子的神色。

此前,徐寔与邱氏的马车可谓是脚前脚后到的乌衣巷,碍于主上有过交代,他全程听完了傅老太婆放的厥词,忍得牙根发痒。

大晋自天子以降,孝道为先,这一字就是一座越不过的高山,一片不见底的深渊,徐寔深知这番话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娘来说,是何等的威慑与压迫,他不敢想象傅小娘子听后会如何。

可他没想到,傅娘子会那般果决地回言,称得上一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好静气,好胆魄。

可徐寔依旧担心,她的女儿受委屈。

簪缨却隻好奇地向先生手里张望,“是什么?”

徐寔便打开那盒子的上盖,只见其中卧着一张不知何木製成的小号木弓。

那弓形古拙流畅,曲线宛如工笔一气呵成的仕女侧影。弓身上,每隔三指宽,又如琴徽般锉入一粒小小的红色宝石,一共七颗,第一眼看去低调不扬,与木色映衬,却是格外精巧别致。

小弓之下,还压着一柄同木色的马球杆。

簪缨从前曾见四公主和五公主在华林园玩过,自己却不曾碰过。一见此物,她心中烦恼霎时一扫而空,小心地拿在手内,竟是不轻不重,正合自己的手感。

不得章法地轻挥两下,也有如臂使指之感。

“大将军说了,小娘子务必好生进膳睡觉,待养好气血,正好教小娘子玩乐。”徐寔笑着加了一句,“将军亲手做的弓武,殊为难得,小娘子收好。”

簪缨本就握着马球杆舍不得放下,听是卫觎亲手所做,掌心里打磨得圆润的硬木忽然便似有了温度。

女孩颊边抿出一对清浅的梨涡,不甚明显,却很安恬。她轻道,“小舅舅疼我。”

徐寔交代过东西,问:“小娘子可有话带给大将军?”

簪缨轻轻福身:“代我请小舅舅安,多谢小舅舅馈赠。”

徐寔微顿,看着小女娘清亮无霾的目光,知道问不出别的话来,便颔首而去。

只是走至堂门处,他到底不忍心地回过头,又多安慰一语:“在下虽不知当年京华中事,却知唐夫人荦荦豪情,玲珑八面,不与宵小计较是不足道也,并非惧了他们。是以小娘子无论如何行事,都不算违背父道母道,毋需愧疚。”

簪缨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是不会愧悔的。耳听此言,她心中一动,称是,忙忙追问的却是另一事:

“先生也认得我阿母,也与我阿母熟识?”

徐寔敛起的眼波如春水,那样一位耀眼的佳人,他岂能不识得,岂能不难忘……

这位年过不惑的南亩耕士最终只是低道:“你阿母,是个很好,很了不起的人。”

他前脚刚走,徽郡王夫妇便因邱氏上门胡闹的事,赶来安抚簪缨,这且不提。却说两刻钟后,一辆通帏犊车撵火似的赶到了乌衣巷。

从车上跌下来的正是傅骁,下车时这位中书令差点被踏凳绊倒,撞歪了头帻,也顾不得。

他当头见一班黑压压的精甲撞进眼里,正午酷热的太阳下,老母亲就跪倒在行人往来的衢口。

傅骁如同被无形的巴掌左右开弓掴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连声叫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他趋至近前,更为清楚地看到了母亲的狼狈。只见傅老夫人鬓发垂落,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汗,嘴唇哆嗦,胸口起伏,袍摆处还沾着不知是什么液体的污迹。

这哪里还像一位持家掌馈的世家老太君?

傅骁心内含酸,已知自此刻起,清河傅氏的里子面子,是再也没了。他抖声轻问:“母亲伤到何处没有,先起,先起来。”

他欲要将人扶起,两名甲兵将佩刀一横一抹地叉在傅骁面前,铁面无私。

傅骁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大司马手底下的人,既怒且怕。

那日安儿和傅妆雪从西山硬生生走回傅府的阴影,还历历在目,他亦听说过关于那位大司马如猛虎长蛇,杀敌如麻的传闻,他怕,可也不能让母亲把一条命都交代在这儿,隻得舍下身段,左躬右揖地说情。

好话说尽,甲卫不动毫分。

“骄奴……”邱氏此时终于转过弯来,隔着围守的精兵看见次子,浊目中涌出泪水,瘪着唇吞声啜泣,“儿啊,你快救救母亲,我不要跪在这里……”

这里人来人往,全在看她,太丢人了。

傅骁红着眼狠跺脚,“母亲啊,您糊涂!儿早说过要以缓柔为上,让您不要有过激之举,为何就是不听?您以为倚老卖老威逼小辈,便能逼人就范,殊不知丢的是我傅氏的脸。”

邱氏蓬发泪眼,形容可怜,“我一心为了傅家,岂知会如此,周燮再三保证此计必达,我以为可以……”

傅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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