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以为叶清会惧怕。
没想到,叶清只是手足无措,同时抿了抿嘴唇,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原来父亲你不信我啊。”
寒鸦心想,从这一点细节就足以证明,来历不小的叶清,不会是那些传说中转世投胎的老不死。
外表可以骗人,眼神却无法将人蒙蔽。
那些身死道消、转世投胎的修士,无一不活了几千上万年,纵使转世或者夺舍成了年轻人,再怎么掩饰自己,早熟沧桑的眼神往往会暴露,不会拥有这般澄澈稚气的眼眸。
在裴玄眼神冷冷的注视下,叶清确实是委屈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跟父亲之间有一堵高墙。他怎么仰起脖子、御剑飞也看不清那墙到底有多高,他甚至找不到这墙哪里有门可以进去。
不过叶清生性乐观,下一秒又喜笑颜开。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老师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日复一日,水滴石穿”等等,听多了,叶清也十分相信。
没门就造门嘛。
叶清相信自己迟早能证明自己,并能将年少父亲那颗充满防备的心捂得热热的!
寒鸦如果能读到叶清在想什么,一定发出几声泼冷水的凄鸣:不可能的,他主裴玄是世间最冷漠之人,防备心重重,如一口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身边能留下的只有两种人:死人与奴仆……
叶清说:“爹你要信我。”
小少年手指似乎想比一个心心。
裴玄厌恶道:“你姓叶,我姓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寒鸦心道:这个少年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玄血脉,虽然荒诞无稽,可大道三千,本就有无数奇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孩子莫不是从母姓?
于是它口出人言,“小孩,你母亲姓什么?”
寒鸦本意是想看在灵果和醴泉水的份上,给叶清一个机会。奈何给叶清机会,他不中用啊!
叶清道:“……姓谢。”
两万年后的修真界,皆知谢海瑶是三界第一美人,是叶清的生母。修士能胡诌自己的姓名,却不能在这种事上撒谎。正如秦巡胡乱发誓,改的也是自己马甲。
什么,姓谢。
寒鸦的叫声一下子哑了火。
那母亲姓谢,父亲姓裴,你为什么姓叶?这种谎言真是一戳即破。
裴玄眼神更冷了,他转身离去。
“爹,你信我,你养我时姓叶,我们村就叫叶家村……”
裴玄无情的背影,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孩子身上。
叶清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呜哇自己这话说出来,听上去更像是谎言了!
可他当时年龄还小,尚在襁褓之中记忆模模糊糊,确实不懂自己姓氏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云州城郊外那一片村落,全是姓叶的。
他姓叶,叫叶清,父亲叫叶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因此十六岁之前,叶清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把那叱咤三界、毁天灭地的疯批反派、能止云州城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头,跟自己父亲联系在一起。
好吧。
隔了两万多年的代沟,他说裴玄隐姓埋名为叶玄、隐居在叶家村养孩子,这种事听上去确实……如果是他,他也不信。
叶清沮丧地皱了皱鼻子。
没注意到裴玄瞥了他一眼。
毕竟活力四射如艳阳金辉的少年,蓦地流露出沮丧的样子,有一些可怜,能令铁石心肠的旁观者十分不忍。
裴玄显然不在此列,他那一眼幽邃无光,如寒沼黑潭,令人心底发寒,不过,好歹也是看了一眼。
叶清的恢复力很快。
他发现来历解释不清楚后,干脆不解释了,转化为实际行动——要相信日久见人心,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他要给裴玄守夜,就如同父亲小时候对他无数次做的那样。
守夜这种事一点也不难。
他还可以给父亲掖掖被子!
黑夜中,裴玄细长的脖颈落在极乐枕上,他闭上了眼睛,他平躺下来,睡姿始终规矩,如一把尺度衡量出来。
没给叶清半点上手掖被子的机会。
月上中天,叶清一直在床边附近坐着。
他不困!叶清兴奋的心说。
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兴奋得睡不着呢!叶清对自己信心满满,谁料半个时辰后一个脑袋栽下,鼾声响起。
熬夜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子时、丑时前两个时辰,他还精神奕奕、虎虎生威,能原地练两套剑法。可到了寅时,莫名就有了困倦,仿佛一切精力离他远去,如同山体滑坡般,斗转直下!
叶清一个没忍住,头栽下,轻轻打起了小呼噜。
黑暗中,裴玄睁开了眼,他半起身,眼神平静地看着睡在软榻上的少年。
不知是天道偏心,还是天道极为厌恶他,他这住所从来乌云蔽日,光线暗淡,除了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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