氅。
他在这里发现了一处坍塌废墟,好像是一座殿宇。断壁残垣中,一座雕像残骸,跟高耸入云的石柱子一起,淹没在风雪之中。
叶清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埋在风雪中的柱子。
他还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袍的魔修,那个魔修看上去有化神修为,戴着一顶斗笠,在此地冰湖垂钓。
叶清倒吸了一口凉气。
哇,这难道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修真版,这也太浪漫了吧!
有一场暴风雪,在雪地之中刮起。
寻常少年嫌冷,冯山修为强大,表情冷漠,视这刺骨的寒风为无物,一身单薄的袍子半点不影响他行动。
他一如既往,在这里垂钓。
冰湖极美,隐藏于苍茫山脉之中。水域如明镜,湖水清澈见底。
只有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叶清不知内情,不然雪山魔修都知道,这是一片死寂的湖,任何活物落到这里都会瞬间死亡。因为这湖数万年的怨恨所化,他日日夜夜在此地垂钓。
不是在钓什么,而是定期喂食。
是的,他是身份就是——看守人。
今日他一如既往例行的垂钓,在挂钩上放了一大块犹带着血丝的活肉,准备下放进水底。
忽然他听到了某种动静,转头望去,发现那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色狐裘大氅,自雪中御剑而来,身后冰雾与雪花纷飞。
那少年眉眼长得极精致,一双眼睛秀气好似会说话,轻轻呼吸间也是一连串的白雾,圣洁的雪照在对方身上,显出惊心动魄的光,连御剑飞行的光晕都是湛蓝色,在大雪纷飞中,这一幕显得如梦似幻。
冯山瞬间紧张起来,捏紧了手中的钓竿。
没别的,只因为少年这张脸,整个魔域、所有魔修都认识。
即使冯山在雪山看守,与世隔绝太久,他依然认得叶清这张脸,化成灰都认识,更别提他就是魔主裴玄任命的看守人。
心里越紧张,他的想法就越多。
少主怎么会来到这里了呢?
冯山额头渗出冷汗,想装作不知道叶清的身份,努力想象了一下凶神恶煞的嘴脸,冷声驱逐道:“你是何人,快快离开。此地危险,不是你这种仙门弟子该来的地方。”
叶清果然吓了一跳,眼珠子微微大睁,“哥哥你好凶。”
啊他太凶了吗?把少主吓到了吗,如果把少主吓到了,又是一场罪过了。
冯山绷不住表情,立刻放柔了神色,只心虚、心软又硬邦邦的说:“总之,快走!雪山孤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穿那么点衣服就来雪山,简直是找死!”一不小心,又把关心表露出来。
他的心虚被叶清看出来了,“哥哥你认识我!”
“我、我不……好吧我认识。”魔修无法撒谎,只能承认下来,并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少主,“属下是冯山,在此处蛰居多年。”
少主很会顺杆子往上爬,当然也有可能是纯然的好奇,“你在这里钓什么鱼呀?为什么放这么大一块肉。”
冯山沉默。
他能说,他不是在钓鱼吗,他是在此处看守一条魔主镇压多年,身躯魂灵备受煎熬的恶龙吗?
整座冰山之下,平静如波的湖水下,潜伏着那庞然大物,是上古之物。能让整座雪山陷入死寂。
有人特地交代过,此事不能让少主知道,否则会给魔主那血腥残忍的形象多添加光辉一笔。
冯山作为看守人,自然是谨遵吩咐,兢兢业业,无一懈怠。
虽然他也认为,魔主那形象还用得着洗吗,全天下最可怖之人。可他又清楚,魔主对这掌心宝的重视,稍微一想魔主那平静面容下,残酷暴虐的杀意,他就心生胆寒。
想也不想,就要隐瞒这件事。
他说:“被少主你发现了呢,属下在这里蛰居闲来无事,养了一条巨鱼,我才日日投放生肉……这鱼性情极为凶残,少主你千万小心,不要太过接近。”
那上古之物不饮不食不息,任何活物跌入冰湖都会顷刻间毙命,他投放的生肉,大多数时候不是让对方吃,而是让对方绞杀泄恨。
“鱼啊?”叶清果然信了。
莽莽雪山中,总有一些虚无缥缈又浮夸的传说。那“???”三个问号原来是魔修饲养的一条鱼。
“没错,是一条鱼。”
冯山话语未尽,雪山的气息为之一变,海潮般的气息汹涌而来,冯山脸色剧变。
这是一种奇特的韵律,远古的腔调如同歌声,叶清听不出是什么声音,可冯山却听得出来——这是龙吟。
他听到龙吟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穿透耳膜,微微沙哑,带着一股跨越千万年的恨意,一遍遍呼唤“清”、“清”这个单音节的字。叶清不是聋子,他自然听到了,这下轮到他瞪大了眼睛,“冯山哥哥,你养的鱼认识我吗?是不是在叫我的名字?”
这……容他动一动聪明的脑子,想想怎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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