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将青丝拈成薄薄一缕,遮在眼前,火光映进来,她自己歪了歪脑袋。
眼前这壁炉很?明显是东方风格,黑漆嵌螺钿龙纹的边框,她仿佛能看到那个生命短暂烟花般绚丽的女孩。
辛家钟鸣鼎食,否则大哥孟隽不会与辛嘉结婚。至于辛夕霖,因为?身?体先天不足,在择偶问题上处境尴尬。
孟恪此前一直闲在国外,鲜有?姓名,订婚之后才回国接手业务——其?中因果?关系不言自明。
曾家长辈说?他有?足够的野心和耐心,才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你一点都不为?她感到难过吗?”李羡问。
孟恪淡声,“我当然难过。”
然而这张脸太过淡薄寡恩,眼底又太深沉,以至于显得冷峻。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跟我结婚。”
孟恪倒不避讳,“因为?你是曾现棠。”
她不看他了,低头又问:“跟她订婚呢?”
“因为?她是辛夕霖。”
他总是有?问必答。
木柴在沉默中哔啵。
良久。
“我们回去吧,太晚了。”李羡撑手起身?。
孟恪翻过最后一页,the end,将书?合起来,搁到一旁,他抬眼,凝神看着她,火苗跳跃的红光在脸上攒动。
“我的腿不方便。”
她抿唇,“我扶你。”
他的膝盖似乎有?问题,之前留意过,今天下马车时她才确定,不过之前没听说?过这件事。他不大想提,她不问。
回去的路上,一间一间的房门,形制大差不差。
走到今晚居住的这间的对面?,李羡脚步稍缓。
房门打开,光线倾泻,吱呀,关闭,短暂瞬间里映亮了对面?房间房门上小?小?的金属铭牌,嵌刻花体字母:cynthia xxl。
水池里的水已?经冷下来了,李羡按下下水器,用手搅动着放走半池,打开热水开关。
她捏着两角将毛巾整条慢慢浸下去,再扯起来时吸饱水,小?心地拿出来折叠。
孟恪在换衣服,与平时无异,只有?需要坐下时动作缓慢,大腿细微地颤抖。
她等他坐下了,捧着叠好的毛巾走过去,弯腰将毛巾覆到他左腿膝盖,整理边缘,像他曾经为?她做过的那样?。
她又去给他找了个毛毯,盖住下半身?,“先这样?坐一会儿吧。”
“嗯。你先去睡。”
李羡回床边换了身?睡袍,翻行李箱,这次带来的小?说?大多读完了。
箱子角落两本旧书?,书?脊轻微磨损,她停顿片刻,将怀里的衣服盖了回去。
窗外似乎仍下雪。
李羡跪坐床沿,挨着窗框,看得清楚些。
远处来是路过的雪杉林,树木极高,站在底下有?种身?为?蜉蝣的眩晕感。
她穿了件鹅黄色棉质长睡袍,不经意间在漫无边际的冬天里成了唯一一抹亮色,额头抵着玻璃窗,哈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化成白?雾,指尖抵着滑来滑去,不知留下什么?图案,仿佛不满意,擦掉,重新哈气。
孟恪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将视线落过去,一直没有?挪开。
额头冰得发木,李羡撑手起身?,余光注意到来自另一角的目光。
她反手擦掉玻璃上乱七八糟的图案,脚尖探到拖鞋,趿上,走过去,“不热了吧。我去换一个。”
“嗯。”孟恪阖眼靠回椅背,整个人格外懒怠。
他今晚好像一直这样?,但刚才坐在壁炉前,火光融融,她没注意。
李羡走过去,先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温度,试探他的。
很?烫。
“你发烧了。”她皱眉。
孟恪依旧只是嗯了一声。
她拿着毛巾,原地愣了会儿,转身?准备走开。
脚步声轻响,孟恪说?:“吃过药了。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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