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春之前在众人面前展现的都是既聪慧又淡定的模样,看到小白被装进鸟笼,在拓跋启手里,自然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停止了挣扎,脸色也变得平和,忌惮惹怒他:“殿下,可否将小白给我?”
拓跋启并不是真的要她的鸟,他只是,有些想看她挣扎的反应。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不能左右的自己的人,被人左右着,该如何。
这样也出乎了佑春的意料。
她原以为给他看看剪纸的字,撩拨一下心意即可,没想过拓跋启会把落翎装起来不给她。这该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他要就让他留着,这是他自己递过来的,接近他的好机会。
但佑春不能痴缠、不能哭闹,等等一切会惹人厌烦的事。她还记得今天是小年,因为祭天大典的事所以拓跋启心情不好,更该谨慎些才是。
他没有回应她的恳求,只是看了他守在廊下的近侍一眼,那近侍便朝佑春走过来,拨开挡住她的长枪,将她带进了主屋的范围。
而后,拓跋启进了屋内,佑春也被带到了屋内,外面的人还关上了门。
拓跋启将鸟笼放下,姿态随意地搭坐在上首那方紫檀蟠螭纹五屏罗汉榻上,手肘支于引枕上,拿了点心逗小白鸟。
他这样神情模糊不清,没有愁怨阴翳的时候,与长启更贴近了几丝。
意料之外的,佑春不仅顺利进入主屋的地界,还走进了拓跋启起居的内室。
屋里空间极大,陈设疏致却大气华贵。榻上铺着一张完整的棕毛熊皮,比虎皮沉稳,但凶悍更甚。看上去养尊处优风光霁月的广凌王,在这无声的野性衬托下,即便不言不语,也多了几重复杂。
他不说话,佑春也不好擅自说,她低着头,凡是稍微一动,脚踝上的铁链摩擦就会发出轻微的响动,在安静的室内尤为清晰。
鎏金狻猊瑞兽香炉飘出的缭绕白烟弥漫着温暖又安神的馨香,不知是什么调配的,细细闻来还有淡淡的草药味。
良久,佑春意识到她的身份承受不住漫长无声的威压,咬咬牙,跪坐在地上开口央求:“殿下,您就将小白还予奴婢吧。”
拓跋启甚至没看她:“它对你这么重要?”
“是……”佑春觉出味儿来,拓跋启不知道是对小白鸟有了兴趣,还是对她有了兴趣,总之,他在无事生非,在试探她的心意和行为。
大概他今天情绪烦戾,正巧磋磨一下撞上门来的她,换换心情。
佑春说出那句话:“您将小白给奴婢,要奴婢如何都可以。”
拓跋启喂鸟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顿了顿,须臾,他将点心放了回去,拍了拍指尖残余的碎渣,看向佑春。
“过来。”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佑春双膝微弯慢慢蹭到他身边,还是保持跪坐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一些,降低拓跋启的防线。
铁链摩擦出复杂的声音,仿佛是她害怕的心情。
待近了,她被拓跋启伸手掐住下巴抬了起来,看进他那双深藏着厌世的冷漠浅眸。
他将问题直直抛给她:“写我的字,是为了给我看的?”
佑春自然撒谎,红着脸道:“不是,只是借新年,为殿下祈福。”
“把鸟还给你,那我岂不是少了乐趣?”不知道他信没信她的话,直接把话揭了过去。
佑春脸上的血色更浓了:“奴婢……奴婢愿做您的乐趣。”
她的下巴被丢开,拓跋启轻笑了一声,却不是好意味的笑。佑春以为她要被讥讽了,毕竟拓跋启贵为亲王,自小在宫里长大,什么人什么手段没见过?
然而他说:“我的乐趣,很难有,因为我就是天底下最无趣之人。”
佑春见有戏,立刻接过:“奴婢会尽力的。”
安静了良久,他又不说话了,佑春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因为她看到他的手无力地垂落,轻颤了颤。
大概他的快乐,已经在很早以前就埋葬在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吧。
不过他这双手,和长启生得倒是一模一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在她身上,抚摸、揉捏。
佑春什么都不在乎,倒是这些事,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惦记。
等拓跋启回过神来,他似乎像疲惫了一般,没什么力气地给了她一句:“那你就留在这里。”
这个有国母之命的人,放在身边大概也更放心一些。
佑春恭敬道:“是,殿下,谢殿下开恩。”
落翎担惊受怕了半天,这才松口气,愉悦地跳了跳,将掉在笼边的点心渣啄起来吃了。
她才不要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气息阴冷,一点都不好闻,还是主人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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