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摊开的手掌撑起她生存的一隅角落,又随时攥紧成拳头,落在她纤细的身躯上。
男人的名字,叫父亲。
小时候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她写,我的父亲平凡而伟大,给了我最好最温暖的爱。还详细描写了父亲每天早上都会给她煎一枚金黄饱满的荷包蛋,筷子戳破蛋白,稠稠的蛋液流出来,像天上的太阳。老师留下的评语是,字里行间透露着暖融融的爱意,你的父亲就是你的太阳。
事实上她唯一吃过的荷包蛋,来自邻居的施舍,冷冰冰的僵硬的蛋黄,嚼起来像过期塑料。那样暖融融的太阳,一向只存在于她的梦里。
她拥有完美的粉饰太平的能力。
她必须如此,也只能如此。
高中校园里的女孩子总不肯规规矩矩穿校服,心里或多或少都藏着些粉红的小心思,将裙摆改短一截,又或是偷偷提高到腰上。唯独她遮得严严实实,只恨短裙太短,盖不住大腿常年累月的淤青。
晚自习结束,轮到她值日,高年级学长在后门徘徊良久,只为等到能够与她独处的这一刻。递上精心挑选的礼物,支支吾吾解释来意,太过激动导致耳尖都泛红,声音又颤抖,好似染哭腔。
她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谢谢你。学长眼里闪过欣喜的光,随即又听见她坚定的拒绝,那道光开始在眼波中荡漾,忽闪忽闪几下子竟荡出了泪花,瘦高的身体微曲着,挺直的脊梁一下子坍塌下来,他几乎是哀求地看向她。
求求你。
他的嘴唇翕动着,要将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昏睡了整节晚自习的萧逸终于转醒,抬头恰好撞上学长飘忽尴尬的眼神。
又是表白。
萧逸在心里轻嗤一声,这样的戏码每周起码要上演三次,来自不同年级的男生,结局无一例外是惨遭拒绝。
给一点希望,再冷酷拒绝,她的惯用招数,将那些可怜男孩子的心高高吊起,又重重摔下,摔得粉身碎骨,或是血肉模糊,她才不会管呢。
他的同桌,在这所高中很受男生欢迎,也因此格外出名。常有慕名而来的男生女生在班级门口徘徊,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她。萧逸对此嗤之以鼻,作为世家子弟,自小见惯人间百态,深知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看得上学校里一群乳臭未干的小男生。
美丽是她的皮囊,神秘是她的手段,一切拒绝不过是抬高身价的伎俩。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男生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就连萧逸的小跟班们也不断好奇地向他打探她,甚至还问他有没有心动。萧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似嘲弄:“你们喜欢她,我为什么也要喜欢她?”
他不屑从众,也并不觉得她有多吸引人。常言道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也得看看是不是他心里的那轮月。
她像个戏子,生来就供人观供人赏,自然也能供人玩儿。
这是萧逸给她下的定义,就像他父亲身边常年围绕着的那群女明星一样。他偶尔也会带着些旖旎心思去猜测她未来的命运,大抵与她们别无二致。
等不到她的心软垂怜,学长只能垂头丧气地溜出去,萧逸也收拾好书包要离开,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一下,俯身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真讨厌你这个样子。”
“可怜的是他们,你装得比谁都无辜。”
后来许多年过去,她与萧逸重逢,窝在舒适柔软的小羊皮沙发上,眼底染着几分醉意,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朝萧逸淡淡地笑:“我一直记得,你说讨厌我。”
那时她穿着一条露背长裙,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光洁无瑕,似初生婴儿般娇嫩剔透。
此刻年少的萧逸在等她的回答,哪怕白他一眼也好,但她什么话都没说,甚至连眼色都吝惜得不肯施舍分毫。她踮起脚尖去擦黑板最高处的粉笔印,裙摆掀起,不小心露出大腿外侧一片淤青,萧逸望过去,才瞥了两眼,裙摆便飞快地落回来,生生截断了他探究的视线。
他是她的同桌,偶尔也见过几次她手臂的淤伤,用粉底小心翼翼遮了几层,依旧没盖得住。萧逸只当她不小心磕碰到了,又爱美不想让人看见痕迹。
殊不知头天晚上,她的父亲拳脚相加发泄完还不尽兴,又拎起晾衣杆对着她漂亮的脸抽,她退无可退,畏缩在角落里小声啜泣着只能用手臂来挡。脸上的伤太难解释了,手臂的伤倒可以勉强辩解为磕碰。
她一无所有,也无处可逃。
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用没有那么脆弱的身体部位,去保护最脆弱的部位。
她的悲伤沉默不言。
次日萧逸回想起昨晚看见的瘀伤,心神不宁,整节课都盯着她裙摆末端隐隐露出来的青紫痕迹,视线牢得像是要穿透布料。他太过专注,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下课铃响,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群跟班像往常围拢过来。
她镇定地伸手往下拽了拽裙摆,神情平静地开口问萧逸:“你要盯着我的腿看到什么时候?”
声色清冷,带着明显的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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