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斋点头:“是这个道理,每逢乱世总有粮商囤积居奇,明明粮食足够百姓吃上几十年,他们偏要自个留着存着,生怕被抢了去?,软磨硬泡都?没用,不杀个人头滚滚,他们绝不拿出粮食来?,舍命不舍财啊!”
“是啊,舍命不舍钱,前朝那位国丈不是么?军费急缺,皇后变卖首饰凑了两万两,国丈还要从中间扣下五千两,只交了一万五!最后国破家亡,从他家里搜出几百万两的银子,真是可笑!”宋朗旭提到这位国丈,只觉得鄙夷兼无语。
“又说出来?,我打?算破了他们的局,于是把自己能够凑到的棉花都?聚拢到一起,让余织娘她?们带着村民当托,每次进进出出的,带着大包大包的棉丝,让那些?商人只能想法子截断我的货源,果然?他们就上当了,出重金把棉丝收购了走,殊不知那些?棉丝箱里,只有上面?一层是棉丝,底下全是干草。也怪他们贪心,不打?算立刻出售棉丝要囤积,所以压根没发现这点蹊跷。”
“然?后,姚大姚三兄弟去?而复还,又带着棉丝销售第二波,他们依旧只能咬牙买下。”
这是谢雪斋打?断了他的诉说,“这招用一次可以,他们凭什么上第二次第三次当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这里有一点小技巧,他们第一个买了姚大的棉丝,于是第二次我特别包装的特别能够取信于人,又有姚大作为例子,他们只能也买姚三的棉丝。然?后之前的投资,就变成了已经?沉没的成本?。松手,肯定是一败涂地,接手,或者有翻盘的机会,他们就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继续买第三次,第四次。不是谁都?有壮士断腕的魄力的。”
那些?商人本?身就被利润迷了眼,哪儿能断然?拒绝呢?
谢雪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感慨到:“是啊,这时候收手,虽然?也亏,但至少亏的少,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们输在贪心上。”
“那,剩下的事情,师兄就都?知道了。本?来?棉丝的价格就是炒起来?的,其实压根没多少百姓买,如果他们真成了独家货源或许还能翻盘,偏偏这时,官船运送来?了一大批的棉丝,完全可以满足市场需要!他们手里高价收购的棉丝,就成了鸡肋,只能疯狂跌价,不卖,就是一堆破烂。这个局到现在,才算是完了。”宋朗旭长吁一口气?,“我也能松口气?了。”
“但是那些?棉丝,都?要在库房里堆成山了,你打?算继续放着?这不砸手里?”
“安心吧师兄,我早就想好要怎么办了,这里呢,先许我卖个关子,以后再告诉你。”宋朗旭眨眨眼,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精神。
谢雪斋摇摇头,失笑道:“以前呐我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你,你虽然?聪明机智,总能想到破局之法,但失之心软,不肯下重手,我总担心你反过?来?被害,如今瞧来?,你也长进了。”
“佛有慈眉善目,亦有怒目金刚。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跟不讲道理的人上拳头,我懂的。”宋朗旭并不是真心慈手软,也是看人的。
“说得好!那我可就等着看你的成果了!”谢雪斋说道。
等到账目点算清楚,肖大人做好准备,跟宋朗旭一通进宫,果不其然?,挨了好一顿骂,隆庆帝吹胡子瞪眼的,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都?不带停的。
起初宋朗旭还紧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但骂着骂着回过?味来?,隆庆帝光是引经?据典,却没怎么实际涉及到他身上,可见只是骂给旁人看的。于是他老老实实低头,装做被骂的悔改的样?子。
但是偏头一瞧,肖大人低下的脑袋,微微打?着哈欠,可见他也在走神。
宋朗旭嘴角勾起又强行忍下,走神的不止他一个啊!
但是呢,不能不给领导面?子,走神也要装好样?子,他们两继续埋头听着。
等到隆庆帝骂够了,这才陈词结案:“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你们做的收尾工作也算妥当,就去?做吧,只当你们将功赎罪了。”
但丝毫没提惩罚,也没提收回银子。
“是!”
宋朗旭站起来?,麻溜的跑了。
等出了宫,两人都?跟没事人似的,开始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修桥铺路建育婴堂的事情,他们主?要当个监督官,找人去?盯着就行,毕竟两人都?不懂建筑常识。
宋朗旭琢磨着,去?找钱侍郎借个人监督,定期查账就行,而库房里堆着的棉丝,才要尽快搞定。
好在新式织布机的速度比旧式快的多,而且周边百姓手里基本?一户两台,又是熟手,只要交给她?们,慢慢的都?能把棉丝转化成一匹匹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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