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想发火,面对着这样一张脸,也实在拉不下面子。
尤其她还一脸天真地问:“金府率,凌将军到了吗?”
金照影张了张嘴,心说都什么时辰了,还问人来了没有。
只是不好发作,掖着两手放平语调道:“小娘子,某派人去府上告知凌将军莅临的时间,小娘子记着什么时辰了?”
居上说:“不是未时
吗?我是瞧准了时辰来的。”
金照影脑子一阵发晕,“未时?分明是巳时啊!究竟是小娘子听错了,还是我派去的人说错了?”
居上“啊”了声,惶然看药藤,“不是未时吗?怎么成巳时了?”
药藤怯怯地嗫嚅:“门上进来传话的时候,我上后厨煎饮子去了。”
居上目瞪口呆,仔细回忆了下,自己那时在做什么,好像正与姐妹和阿嫂们玩投壶。当时随意一听,并未太放在心上,过后想起,记住了是未时,结果竟然记错了。
茫然四下看看,“凌将军已经回去了吗?”
金照影耷拉了嘴角,“凌将军在府衙等了小娘子一个时辰,等到晌午也未见小娘子现身,便回东宫去了。”
居上懊恼不已,怪自己疏忽,明明有求于人还记错了时间,这下要再见,恐怕难如登天了。
实在没办法,只好再去央求金照影,“府率能不能替我向凌将军解释,我记错了时辰,是我的错。若是凌将军大量,另赐我一个拜见的时间吧,届时我一定当面向他告罪,麻烦金府率了。”
金照影那张大脸上满是为难,“小娘子,不是我不替你传话,实在是凌将军公务繁忙,今日来见你,是百忙之中抽空出来,没曾想小娘子竟失约了。”
药藤也哀声恳求,“请府率勉为其难吧,下回……下回一定如约前来,还请府率通融。”
“对对对。”居上忙向药藤使眼色,“快把带来的点心孝敬府率。”
然后一只精美的食盒送到了金照影手里。
通常来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金照影拗不过,只好松了口,“那我再替小娘子传一回话,若凌将军实在不便,我就没有办法了。”
居上道好,千恩万谢,“劳烦金府率了。”
这里说定,主仆两个才返回待贤坊。居上是愈发没有信心了,叹息道:“失信于人是大忌,人家答应见我,我又晚到,恐怕不会有下次了。”
药藤抚了抚她的手,温声道:“小娘子其实不必为了应付家里人,非逼得自己去结交太子。那位太子可和存意殿下不一样,人家是马背上历练出来的,不知杀过多少人。万一话不投机就亮拳头,那小娘子怎么办?”
居上听了有点惶然,“就算结交不成,也不必打人吧!”
药藤讪讪笑了笑,“婢子爱往坏处想。”
所以还是有风险的啊,毕竟太子其人,只听阿耶笼统地说过,说他有勇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但为人如何,没有深交过,也不好断言。
反正回去之后等消息,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没想到过了两日,左卫率府又派翊卫登门了。
这次是亲自求见了辛大娘子,一字一句地转达:“明日还是巳时,凌将军在左卫率府恭候,请小娘子千万不要误了时辰。”
居上说“一定一定”,遣人把翊卫送出了门。
老天爷又给了一次机会,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所以第二日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两炷香,停在左卫率府斜对面的巷子里等着。
天很热,还好车里供着冰鉴,药藤使劲给她打扇子,趁着还有工夫,甚至给她鼻子上补了点铅粉。
隐约地,听见马蹄笃笃而来,推门看,好大一队人马拱卫着一辆马车,停在了府衙大门前。
居上说:“嗬,这凌将军不知什么来头,这么大的排场。”
“起码是个国公。”药藤揣测着,“也可能是郡王。”
反正不管他什么爵位,人能来就好。
居上赶紧从车上下来,提裙快步赶过去,人还未到跟前,先欢快地喊了声“凌将军”。
今日是休朝日,他没有穿公服,不过一件迷楼灰宝相花纹的圆领袍,腰间束着金玉的蹀躞带。衣裳是最寻常的颜色,打扮也合乎他的身份,但是听见呼声后的一回头,却有乍见的惊艳。
长安的水土就是养人,居上暗想,头一回见他时朔方军攻城不久,那时候南征北战饱经风霜,他的肤色还有些黝黑。到现在不过两个月光景吧,转眼就白皙起来。人一白,韵味果真不一样了,再看不出武将的粗犷,举目所见,一派贵公子的儒雅气象。
作者有话说:
1宫端:太子詹事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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